市局法醫中心，無影燈下，冰冷的金屬解剖台承載著無聲的證言。
對箱中屍體的係統解剖正在緊張進行。腐臭的氣味被高效的排風係統抽走，但空氣中依舊殘留著死亡特有的寒意。季青隔著觀察玻璃，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內部。
法醫老周的聲音透過內部通訊設備傳來，清晰而平穩：“季隊，死者確認為機械性窒息死亡，勒溝特征符合軟質繩狀物，比如登山繩或特製繩索。死亡時間確認在9至10天前，與初步判斷一致。”
“體表刻痕呢？”季青更關心這個。
“確認是死後刻上去的，使用的是一種非常鋒利、刀身較窄的單刃刀具，類似手術刀或特製的雕刻刀。凶手手法穩定，甚至可以說……帶有一種冷靜的‘創作’感。”老周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另外，我們在死者胃內容物的殘餘裡，發現了一點不尋常的東西。”
胃內容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通常胃內容物用於判斷最後一餐和死亡時間，難道還有彆的發現？
“是什麼？”季青追問。
技術員老何將一個托盤從解剖室傳遞出來。托盤裡放著一個小小的密封證物袋，裡麵是一枚被仔細清洗過的、依舊帶著腐蝕痕跡的金屬物體——一枚樣式古老、黃銅質地、帶著編號“76”的鑰匙。
“鑰匙？”陳銳湊過來，瞪大了眼睛，“他把鑰匙吞進去了？是死前吞的，還是……”
“從鑰匙在胃裡的位置和腐蝕程度看，是死前吞服。”老何肯定地說，“而且，鑰匙表麵沒有掙紮導致的劃痕，很可能是自願或被迫，但在相對平靜的狀態下吞下去的。”
自願吞鑰匙？這太反常了！
季青立刻拿起證物袋，對著光仔細觀察。鑰匙造型普通，沒有特殊商標，隻有那個清晰的編號“76”。
“查！查這枚鑰匙的來曆！編號76，可能是儲物櫃、保管箱、或者某種舊式門鎖的鑰匙！”季青下令，聲音帶著發現關鍵線索的急切。
技術隊和後勤支持的同事立刻行動起來，比對各種鎖具數據庫，聯係本市的公共儲物櫃公司、大型商超、洗浴中心、火車站、舊式廠區宿舍……
調查在緊張的氛圍中快速推進。
對金鼎公寓周邊的搜索沒有發現凶手丟棄的衣物。監控追蹤到鴨舌帽男子消失在西側的城中村後，便如同人間蒸發，那裡的監控覆蓋幾乎是空白。
刻痕圖案的比對暫時也沒有結果，市局物證庫和兄弟單位均反饋未見過類似標記。
案件的突破口，似乎全都壓在了這枚小小的鑰匙上。
幾個小時後，調查終於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頭兒！查到了！”一個負責聯係舊式鎖具廠的老刑警興奮地跑進辦公室，“這種製式和編號的鑰匙，很像是城西老工業區那邊，已經廢棄的‘紅星機械廠’當年使用的工具櫃鑰匙！他們的工具櫃編號就是這種三位數！”
紅星機械廠？又是一個廢棄的工廠？
季青腦海中瞬間閃過“水泥童謠”案裡的永昌化工廠。是巧合，還是某種關聯？
“確認嗎？”
“八成把握！我們找到了機械廠以前的老後勤主任辨認過圖片，他非常肯定！”
“走！去紅星機械廠！”季青沒有絲毫猶豫。
城西，紅星機械廠。與永昌化工廠的破敗不同，這裡部分廠區已經被規劃待拆，但大部分建築依舊矗立，像一群沉默的巨人，見證著時代的變遷。
在當地派出所的指引下，重案一組很快找到了廠區倉庫裡那一排排布滿灰塵、鏽跡斑斑的深綠色鐵皮工具櫃。每一個櫃門上都用白色油漆寫著三位數的編號。
他們的目光迅速鎖定了76號櫃。
櫃門緊閉，掛著一把與死者胃中鑰匙款式相同的老式掛鎖。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這裡麵，會藏著什麼？是凶手想要隱藏的罪證，還是他留下的下一個謎題？
技術員上前，小心地戴上手套，然後用從法醫中心取來的、經過處理的鑰匙，插進了鎖孔。
“哢噠。”
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倉庫裡格外清晰。
鎖，開了。
季青深吸一口氣，示意技術員退後，自己親自上前，緩緩拉開了76號工具櫃的鐵皮門。
櫃子裡沒有預想中的血腥或恐怖，隻有一些陳年的油汙味。
裡麵空空蕩蕩，隻在最底層，放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看起來還很新，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季青小心地取出文件袋，入手有些分量。她打開封口，將裡麵的東西倒在旁邊臨時鋪開的證物布上。
不是文件。
是幾十張照片。
照片的內容，讓在場所有經驗豐富的刑警，都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照片上，是不同年齡、不同性彆的受害者，他們無一例外地處於昏迷或被捆綁狀態，背景各異，但他們的身體皮膚上，都被刻上了與箱中屍體完全相同的詭異符號！
這些照片，像是一份冷酷的“成果展示”，記錄著凶手不為人知的、更加漫長的犯罪史。
而在這堆照片的最上麵，放著一張打印的紙條，上麵隻有一句話：
“認出我，或者加入他們。”
第一百五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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