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蒙著層猩紅的霧,布城西門,兩輛越野裝甲車的輪胎碾過路麵,發出“咯吱”的輕響。
張叔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穩,張嬸在副駕上攥著個布包,裡麵是連夜烙的粗糧餅。
張叔、張嬸、洛叔、洛嬸,由張叔開車,開著那輛銀灰色的小型裝甲車。
隊員們給這個小型裝甲車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小灰。
而雲雀小隊的隊員,載上吳伯和小青,坐在那輛稍大點的裝甲車裡麵。
隊員們給這輛裝甲車起個名字,叫做小黑。
車廂裡靜悄悄的,小青縮在簡慕鯉身邊,小腦袋靠在她肩頭,呼吸勻淨像是還沒醒透。
“儘量彆開燈,順著城牆根走。”周亦安,壓低聲音叮囑。
他們本想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可裝甲車剛駛出城門不遠,簡慕鯉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城牆垛後探出個腦袋——是橘子,原雲雀小隊那個寸頭青年,正紅著眼朝他們揮手。
她心裡一動,剛要抬手回應,又看見不遠處的土坡後,胖胡和猴子正扒著棵枯樹張望,身影在晨霧裡縮成兩個小小的黑點。
再往前些,城衛隊的老李隊長背著手站在路邊,沒穿製服,就套著件舊棉襖,見裝甲車開過來,悄悄往後站了站。
更遠處的外城貧民窟方向,不少木屋的門簾都掀開了條縫,隱約能看見攢動的人影。
有她住小院時的鄰居王奶奶,有總在溪邊淘野菜的婦人,還有些半大的孩子,舉著手裡的枯草梗朝這邊晃。
沒有人喊名字,也沒有人追上來,就隻是遠遠地望著,像撒在晨霧裡的星子,安靜卻亮得讓人心裡發暖。
“他們都來了。”餘浩湊到車窗邊,聲音有點悶。
簡木裡沒說話,隻是抬手按了按車廂壁上的按鈕——裝甲車的前燈閃了三下,亮得很輕,像怕驚擾了這清晨的安靜。
她看見土坡後的胖虎用力揮了揮胳膊,看見老李隊長點了點頭,看見貧民窟的門簾後,有人輕輕晃了晃手裡的布巾。
鐵頭踩了腳油門,裝甲車慢慢加速,把布城的影子甩在身後。
車廂裡,小青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扒著車窗小聲問:“阿姐,他們在送我們嗎?”
“嗯。”簡慕鯉把他摟緊了些,望著窗外漸漸模糊的人影,“他們在祝我們一路平安呢。”
晨霧慢慢散了,天邊透出點魚肚白。
裝甲車駛進荒野時,簡慕鯉回頭望了最後一眼——布城的城牆已經縮成條灰線,可那些藏在角落的身影,那些安靜的眺望,像團暖烘烘的火,焐在她心裡。
“走了。”周亦安在她身邊坐下,指了指前方,“北鬥學院的方向,沒錯。”
簡慕鯉點頭,收回目光。前路還長,荒野裡藏著多少危險誰也說不準,可隻要想起身後那些眺望的眼睛,就覺得再難的路,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經過一天的行進,在夜幕降臨時,兩輛裝甲車停在一片背風的山坳裡,小灰的引擎剛熄,餘溫還透過鐵皮往外散,小黑的車頂探照燈掃過遠處的林線,光柱裡浮著無數細小的飛蟲。
鐵頭從小黑跳下來,靴底碾過塊碎石,發出“哢”的輕響。
他扒著車門往地圖上指,指尖在“黑森林”的標注上敲了敲:“按裡程算,咱們已經到黑森林外圍了。”
又往更北的方向劃了道弧線,“再往前就是青脊山脈,過了山脈,路就該難走了——得穿一片老林子,樹密得很,裝甲車開不快。”
簡慕鯉剛給小青裹好毯子,聽見這話掀開車簾探出頭:“老林子有什麼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