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te19的c區收容室永遠彌漫著鐵鏽與消毒水混合的氣味。艾倫·科斯塔博士推開厚重的鉛門時,傳感器發出的低鳴像一根繃緊的弦,在密閉空間裡震顫出不祥的共鳴。他戴上紅外夜視儀的動作比往常慢了半拍,指尖觸到冰涼的鏡框時,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病理科見到的那雙手——皮膚像泡發的紙,指甲縫裡嵌著暗紅的血痂,指骨從掌腕連接處刺出,像折斷的琴鍵。
“科斯塔博士,紅外波段已校準,鐵盒懸掛係統正常。”對講機裡傳來實習生莉娜的聲音,帶著剛入職的生澀謹慎,“需要我同步記錄生理指標嗎?”
艾倫沒回答。他的視線穿過兩米五的隔離帶,落在懸浮於房間中央的鐵盒上。那隻鏽蝕的方形鐵盒用四根鋼纜吊在天花板掛鉤上,活像一口懸在半空的棺材。根據檔案記載,scp012就躺在裡麵,那份來自意大利北部古墓的樂譜手稿,用十七個無名者的血液寫就,標題“在各各他山上”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刻在泛黃的羊皮紙頂端。
“打開鐵盒,3號波段照明。”艾倫按下腕表上的計時器,夜視儀的綠色視野裡,鐵盒底部的液壓裝置發出“嘶”的輕響,緩緩展開。羊皮紙的邊緣卷曲如枯葉,上麵的紅黑色符號在紅外線下呈現出詭異的熒光,仿佛仍在流動。
莉娜的呼吸聲透過對講機傳來,帶著明顯的顫抖:“博士,收容協議要求……”
“我知道協議。”艾倫的聲音比他預想的更沙啞,“1954年那次收容失效,就是因為有人試圖用可見光解析樂譜結構。但紅外光譜顯示,這些符號的血漬裡含有異常血紅蛋白變體,在3號波段下會呈現聲學波形。”他從實驗箱裡取出特製的聲波采集器,“我們需要知道,它到底在演奏什麼。”
手稿的前兩小節在屏幕上顯形時,艾倫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不是任何已知的記譜法,符頭是扭曲的十字,符尾像斷裂的血管纏繞成螺旋。但當聲波模擬器將圖形轉化為音頻時,他聽見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旋律——降e小調的琶音,左手低音區的和弦帶著不和諧的增二度,像有人在水下彈奏管風琴,每個音符都拖著粘稠的尾音。
“這不可能。”莉娜的驚呼刺破了寂靜,“1978年的演奏記錄顯示,這東西的聲部完全脫節,就像……就像把不同樂器的殘片強行粘在一起。”
艾倫沒說話。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空氣裡敲擊,試圖捕捉那個飄忽的旋律。突然,第三小節的符號開始變形,紅外線下的熒光沿著符乾向上蔓延,在空白處暈染出一個新的音符。那是個升f,被畫在錯誤的譜號位置上,像一根刺紮進原本就混亂的樂句裡。
“它在……自我續寫?”莉娜的聲音發顫,“檔案裡沒說它會主動變化。”
艾倫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摘下夜視儀,房間瞬間沉入絕對的黑暗,隻有鐵盒裡透出的紅外微光勾勒出羊皮紙的輪廓。他想起桑多瓦爾考古隊的最後一份錄音,那個意大利向導用瀕死的喘息反複念叨:“它缺了一塊,它在等……”
當晚,艾倫在宿舍的鋼琴前坐了四個小時。琴鍵上攤著他手繪的樂譜摹本,第三小節那個突兀的升f像隻充血的眼睛。他試著用左手彈低音區的和弦,右手摸索著主旋律,指尖觸到黑鍵時,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無名指第二關節處裂開一道細小的口子,血珠滲出來,滴在白鍵上,暈成一朵微型的紅玫瑰。
“博士,您的心率超過120了。”莉娜的信息彈在終端屏幕上,附帶一張生理監測圖,波動曲線像鋸齒一樣猙獰,“醫療組建議終止研究,您已經連續72小時處於應激狀態。”
艾倫刪掉信息,從抽屜裡翻出手術刀。刀刃劃過指尖的瞬間,他聽見了那個聲音——不是來自耳朵,而是直接在顱骨深處震蕩。降e小調的旋律變得清晰,混雜著風聲與金屬摩擦的噪音,某個聲部突然拔高,像女人的尖叫卡在喉嚨裡。他蘸著指尖的血,在樂譜空白處畫下一個升c,血珠落紙時,那道尖叫般的高音竟奇跡般地回落,融入和弦。
“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舌尖嘗到鐵鏽味,“不是聲部脫節,是少了銜接的音符。”
第五天淩晨,莉娜在監控室發現異常時,艾倫已經突破了兩道隔離門。他的白大褂被血浸透,左手握著從解剖室偷來的骨鋸,右手按在鐵盒邊緣,正試圖將前臂按在羊皮紙上。紅外攝像機拍下的畫麵裡,scp012的樂譜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延伸,新出現的符頭裡映出艾倫扭曲的臉,那些用他鮮血寫成的音符,在屏幕上跳動成瘋狂的琶音:
音符時值聲部
降e4四分右手
升f4八分右手
g3二分左手
c5十六分右手
“它需要我的血才能完成轉調!”艾倫的嘶吼透過對講係統傳來,骨鋸摩擦鐵盒的刺耳聲響蓋過了警報,“你聽,莉娜,聽這個和弦!升f到g的增二度,必須用動脈血的流動性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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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按下緊急製動按鈕的瞬間,看見艾倫的前臂壓在羊皮紙上。那些血寫的音符順著他的血管逆流而上,在皮膚下勾勒出蛛網般的紅線,像無數細小的高音譜號鑽進他的皮肉。鐵盒突然劇烈晃動,鋼纜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當安保人員破門而入時,他們看見樂譜的最後一行多了個休止符——用艾倫斷裂的尺骨寫成,卡在降b大調的終止式裡。
醫療組清理現場時,莉娜在艾倫的實驗日誌裡發現了一頁樂譜。那是用鋼筆寫的,字跡工整得不像出自同一個人,末尾標注著“補充聲部:第一小提琴”。她試著用鋼琴彈奏,卻隻彈出一串混亂的噪音,直到手指按錯鍵,某個不和諧的七和弦響起時,窗外的烏鴉突然集體撞向玻璃,發出雨點般的悶響。
三個月後,莉娜接替了艾倫的研究。她在整理scp012的最新光譜分析時,發現那些血漬在紫外線下呈現出樂譜的倒影——不是“在各各他山上”,而是一首未完成的安魂曲,每個音符都對應著十七個供血者的死亡時間。而艾倫添加的那幾個音符,恰好填補了1943年某個空白日期,那天,意大利北部的一座村莊在空襲中被夷為平地。
鐵盒裡的羊皮紙仍在生長。莉娜每次隔著紅外鏡觀察,都能看見新的符尾從邊緣蔓延出來,像貪婪的根須。她開始在夜裡聽見鋼琴聲,降e小調的琶音從牆壁滲出,在她的枕頭上留下淡紅的印記。當她發現自己在筆記本上用指甲刻下升f音符時,終於明白檔案最後那句被塗黑的話是什麼意思——
“它不是未完成,它在收集完成它的人。”
三個月後,莉娜接替了艾倫的研究,卻在分析中發現了scp012的真相——它並非標題所示的“在各各他山上”,而是一首用鮮血與死亡編織的“未完成安魂曲”。紫外線下,血漬的倒影清晰顯示:每個音符都精準對應著十七位原始供血者的死亡時間,仿佛一份記錄死亡的樂譜。而艾倫用自己鮮血添加的音符,恰好填補了1943年意大利北部村莊空襲的空白日期——那天的死亡人數,與他添加的音符數量完全吻合。
更恐怖的是,scp012從未“未完成”,它隻是在主動“收集”完成它的人。鐵盒裡的羊皮紙仍在生長,新的符尾像根須般蔓延,證明它在持續“吸收”生命以擴張自身。莉娜開始被它侵蝕:夜裡總能聽見降e小調的琶音從牆壁滲出,枕頭上留下淡紅的血痕如同艾倫指尖的血滴),最終她發現自己無意識地用指甲在筆記本上刻下了那個致命的升f音符——和艾倫失控前的行為如出一轍。
結局停留在莉娜的頓悟中:檔案裡被塗黑的那句話“它不是未完成,它在收集完成它的人”,道破了scp012的本質——它不需要被“寫完”,而是通過引誘研究者用自己的血生命)填補空缺,將他們的死亡轉化為樂譜的一部分。艾倫成了新的“音符”,而莉娜,已經成了它下一個要收集的“素材”。收容室的黑暗裡,那首安魂曲仍在生長,用新的生命續寫著永不停歇的死亡樂章。
樂譜片段說明:文中出現的降e小調旋律及增二度和弦設計,刻意違背巴洛克時期和聲規則,模擬scp012“聲部缺乏關聯”的異常特性。升f與g的增二度音程在聲學上會引發內耳不適,對應其精神乾擾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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