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平壤,深秋。
寒意像無形的針,刺透了艾倫·科爾厚重的防風外套。他站在柳京飯店的陰影下,抬頭仰望這座突兀地刺破朝鮮首都天際線的龐然大物。混凝土骨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色,未完工的樓層像被啃噬過的牙齒般參差不齊,裸露的鋼筋在風中發出嗚咽似的輕響。這座本應成為國家驕傲的摩天大樓,如今成了被遺忘的巨人,沉默地蹲伏在城市中央。
“科爾博士,我們該進去了。”李少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這位朝鮮人民軍軍官麵無表情,軍綠色的製服熨燙得一絲不苟,隻有眼角的細紋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他身後跟著五名士兵,每個人都穿著厚重的生化防護服,頭盔麵罩後的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艾倫點點頭,拉了拉自己的防護服拉鏈。作為基金會派來的觀察員,他的任務是評估scp031的收容狀況。三年前,當這座建築的施工突然停止時,基金會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最初派出的機動特遣隊全軍覆沒,隻傳回了斷斷續續的求救信號和幾張模糊的照片。
“記住規程,”李少校低聲說,聲音透過對講機有些失真,“任何表現出異常行為的人,立即處決。不要相信任何看到的東西,尤其是……熟悉的麵孔。”
士兵們握緊了手中的火焰噴射器和化學噴霧器,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艾倫跟在他們身後,穿過用鐵鏈封鎖的入口。一股濃重的鐵鏽和腐爛氣味撲麵而來,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陰森。未完成的走廊裡沒有燈光,隻有他們頭盔上的探照燈射出的光柱在黑暗中搖曳。混凝土牆壁上布滿了奇怪的深色汙漬,像某種生物的粘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膩的腥氣,艾倫知道,那是scp031的味道。
“我們的目標是七樓東側,”李少校指著牆上的施工圖紙,“根據上次的記錄,那裡有一個主要的感染點。清理掉它,然後撤退。”
他們沿著臨時搭建的腳手架向上移動,腳步踩在金屬踏板上發出空洞的聲響。艾倫注意到牆壁上有許多細小的孔洞,直徑大約和手指相當,裡麵似乎有東西在蠕動。他想起了文檔中的描述:scp031的卷須已經滲透到了建築的每一個角落。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一名士兵停了下來,發出奇怪的嗚咽聲。
“怎麼了?”李少校厲聲問道。
士兵沒有回答,隻是呆呆地望著前方黑暗的走廊。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肩膀不停地抽搐。
“金!回答我!”李少校提高了音量,同時舉起了槍。
艾倫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到士兵的麵罩上反射出一種詭異的光芒,那是探照燈光照在某種光滑表麵上的效果。
“媽媽……”士兵喃喃自語,聲音充滿了困惑和喜悅,“你怎麼會在這裡?”
艾倫立刻明白了發生了什麼。scp031的孢子果實已經開始影響他了。那些東西能模擬受害者親近的人,引誘他們走向死亡。
“金!醒醒!那不是真的!”李少校大喊,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但已經太晚了。名叫金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火焰噴射器,伸開雙臂向前走去,仿佛要擁抱什麼看不見的人。“媽媽,我好想你……”
“開火!”李少校毫不猶豫地下令。
槍聲在封閉的空間裡震耳欲聾。金的身體晃了晃,向後倒去,頭盔滾落在地,露出了一張年輕而扭曲的臉,臉上還殘留著詭異的笑容。
沒有人說話,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和遠處水滴的聲音。艾倫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這就是與scp031對抗的代價是你必須隨時準備殺死自己的同伴。
“繼續前進,”李少校的聲音異常冰冷,“保持警惕。”
他們繼續向上移動,氣氛比之前更加壓抑。艾倫注意到牆壁上的孔洞越來越密集,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細小的肉色卷須在蠕動。探照燈光掃過之處,那些卷須立刻縮回洞中,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七樓的走廊景象更加恐怖。牆壁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類似肌肉組織的物質,上麵布滿了血管狀的結構,隨著某種無形的脈搏微微起伏。甜膩的腥氣變得更加濃重,幾乎令人作嘔。
“就在前麵,”李少校低聲說,指著走廊儘頭,“探照燈照那裡。”
光柱集中過去,艾倫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景象。在走廊的儘頭,牆壁上長著一個巨大的卵狀結構,大約兩米高,表麵覆蓋著粘液,不斷有細小的卷須伸出又縮回。那就是scp031的孢子果實。
但真正讓他毛骨悚然的是果實旁邊的東西是數十個顱骨整齊地排列在地麵上,每個顱骨上都連接著幾根肉色的卷須,像電纜一樣延伸到牆壁深處。艾倫想起了文檔中的描述:被吞噬的大腦仍然存活,可能還有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