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簡報室裡的空氣似乎比幾天前更加渾濁。陳舊紙張和黴味依舊,但廉價咖啡的消耗量明顯增大,空杯子在桌上堆得更高,甚至有幾個披薩盒因為堆放不穩滑落到了地麵,也無人立刻收拾。那盞閃爍的熒光燈管依然固執地發出嗡嗡聲,其不穩定的光線映照在特工們更加疲憊的臉上,仿佛是他們內心焦慮的外在體現。
特工傑克遜雙手抱胸,靠在牆邊,盯著白板上新貼上去的幾張模糊衛星照片和一份剛解譯出來的、標記著“低可信度,但來源異常活躍”的電子情報摘要。摘要的標題簡單粗暴:“北大西洋異常生物活動事件及關聯信號分析”。
“好吧,”傑克遜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看來我們低估了這個世界的……瘋狂程度。”
特工陳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因為長時間盯著屏幕而布滿血絲。他指著平板電腦上的數據流:“長官,我們通過幾個……嗯……‘非官方’數據監聽節點,捕捉到了北大西洋上空的短暫但強烈的能量爆發和異常生物信號。幾乎在同一時間,毆打鯊魚中心bsp)的移動平台‘海神之怒’號改變了航向,高速前往該區域。隨後,我們監聽到了bsp特有的、大功率聲波武器他們稱之為‘噪音盛宴’)的激活信號,以及……呃……大量的高頻物理衝擊聲納反饋。”
特工米勒已經懶得嚼口香糖了,他直接癱坐在折疊椅上,帽子蓋著臉,悶悶的聲音從帽子下傳來:“讓我猜猜,那幫腦子裡隻有鯊魚的暴力狂,又去執行他們唯一的任務了把任何看起來不對勁的鯊魚揍回它該有的樣子。”
“基本正確,”陳點點頭,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根據零碎信號拚湊,該海域出現了數條因高強度異常能量泄露而急速變異的鯊魚。能量簽名分析顯示,其汙染源……高度指向仍在持續的紮格羅斯山脈衝突區。bsp介入後,經過約三小時的……‘物理說服’行動,異常生物信號逐漸減弱直至消失。行動似乎……成功了。”
特工威廉姆斯發出一聲短促而苦澀的笑聲:“成功了?用棍棒和電擊叉,對付可能因為基金會搞出來的維度泄露而變異的、會噴電或者散發恐懼光環的鯊魚?而且還他媽的成功了?這世界到底是他媽的怎麼回事?”他揉了揉臉,“相比之下,我們在這裡分析報告、撰寫預案、等待上級指示,感覺就像……就像是在用算盤計算核彈的當量。”
新來的特工帕克,臉上最初的那點理想主義光芒已經被這幾天的信息衝擊磨掉了大半,她輕聲問道:“所以……bsp,一個聽起來像……像惡作劇一樣的組織,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控製住了一個次級危機?而我們……”
“而我們,堂堂美國聯邦調查局的下屬部門,隻能眼睜睜看著。”傑克遜接過了話頭,他離開牆壁,走到桌前,拿起一份剛打印出來的、厚達十幾頁的“關於scp036事件潛在溢出效應及uiu應對策略修訂版7)”的報告,隨手扔在桌麵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這就是現實,帕克。不是一個力量層級上的遊戲。”傑克遜的聲音裡充滿了那種經曆過無數次失望後沉澱下來的無奈。“bsp能這麼做,是因為他們的目標單一到可笑,他們的‘使命’允許他們用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解決問題。他們不在乎政治影響,不在乎外交糾紛,不在乎能量守恒定律,他們隻在乎鯊魚。而鯊魚,至少在物理層麵,是可以用足夠大的棍子打服的。”
他環視著自己的隊員,目光掃過米勒蓋著臉的帽子,陳疲憊的眼睛,威廉姆斯緊鎖的眉頭,和帕克茫然的臉色。
“但我們不行。我們是政府機構。我們需要遵守法律、程序、預算審批、行動邊界。我們麵對的不是幾條變異的鯊魚,而是一整個隱藏在帷幕之下、由無數危險組織構成的、比冷戰時期情報戰場還要混亂和危險的異常國際社會。”
傑克遜歎了口氣,走到那盞閃爍的燈管下,燈光將他臉上的皺紋照得更加深刻。“有時候,我真他媽懷念冷戰。”
這句話讓米勒把帽子從臉上拿了下來,威廉姆斯也抬起了頭,連陳都停下了滑動平板電腦的手指。他們都看向自己的負責人。
“冷戰時候,”傑克遜的語氣帶著追憶,但也混雜著更多的諷刺,“雖然也他媽的是提心吊膽,全球核對峙,但至少……至少界限相對清晰。莫斯科對華盛頓,克格勃對中情局……還有我們。那時候,異常雖然也存在,但很多被納入或者說偽裝成了超級大國間的技術競賽和超自然軍備競賽。我們uiu的前身,在當時也算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我們有專門的預算去應對鐵幕兩邊滲透過來的‘非自然’威脅,有權限調用一些……現在想來都算是黑科技的玩意兒。甚至,”他壓低了聲音,仿佛在說什麼禁忌,“我們一度和基金會、goc在特定議題上達成過臨時合作,雖然互相提防,但至少能坐在一張桌子前,因為我們都明白,讓某些東西落到‘對方’手裡,對誰都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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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那時候,如果我們接到像scp036這樣的情報,評估認為其可能被敵對陣營利用或導致全球力量失衡,我們是有能力,也有決心,派出精乾小隊,動用特殊資源,哪怕隻是去當個攪局者,或者搶下一塊關鍵‘碎片’,也能在牌桌上增加一點籌碼。雖然危險,但至少……我們有參與的資格。”
他頓了頓,回到現實,指著屏幕上依舊混亂的紮格羅斯山脈局勢圖和各組織標識:“但現在呢?冷戰結束了,世界變成了一個更加複雜、更加不可預測的爛攤子。我們的對手不再是另一個超級大國的情報機構,而是一群……一群瘋子、狂信徒、技術狂人、維度漫遊者和純粹的混沌使者。他們不按國家規則行事,沒有底線,甚至很多根本就不是人類。”
“而我們的資源呢?”傑克遜苦笑一聲,“隨著冷戰結束,‘和平紅利’讓我們的預算一砍再砍。上麵的大人物覺得,最大的威脅已經消失,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要麼是小事一樁,要麼就該交給‘更專業’的基金會去處理。我們uiu,從一個曾經在某些領域能勉強跟上步伐的競爭者,逐漸淪為了一個……嗯,用米勒的話說,‘拿著小手槍和聯邦調查局證件的清潔工’。”
米勒哼了一聲:“還是預算嚴重不足的清潔工。”
“沒錯。”傑克遜肯定道,“所以,我們看著基金會搞砸,看著goc調兵遣將,看著混沌分裂者攪混水,看著那些教派和公司各懷鬼胎,現在,甚至連bsp這種單細胞組織都能在我們無法涉足的領域‘高效’行動。我們不是不想做點什麼,帕克。我們是真的……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不是因為我們膽小或者無能,而是這個操蛋的時局和我們在這個時局裡的尷尬定位決定的。”
陳試圖提出一點希望:“長官,也許我們可以加強情報分析,為可能的……後果做準備?比如,如果真有異常實體或物品因為這次衝突流散出來,我們或許能提前預警……”
“已經在做了,陳。”威廉姆斯接口道,他晃了晃手中另一份文件,“我已經向總部提交了最高優先級的預警報告,強調了多個goi感興趣組織)大規模聚集可能引發的‘異常擴散’風險。但回饋……依舊是標準模板:‘已收到,請繼續監控,評估本土影響,未經授權不得采取跨境行動。’”
傑克遜總結道:“所以,我們的任務不變,夥計們。繼續執行‘鴕鳥策略’當然,是積極的鴕鳥。”他看到帕克疑惑的眼神,解釋道:“就是把頭埋進沙子裡,但屁股要撅起來,耳朵要豎起來,全力感知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確保當這場遠方的風暴,真的有碎片砸到我們後院時,我們能第一時間發現,並用手頭這可憐的資源,儘量把火苗撲滅在自己能控製的範圍內。”
他走到門口,拿起自己的舊西裝外套:“至於參與其中?像冷戰時期那樣派個特遣隊去伊拉克湊熱鬨?想都彆想。那不是我們的舞台了。我們的戰場,就在這裡,在這間破儲藏室,在這些無窮無儘的報告裡,在監控國內異常波動的屏幕上。我們得接受這個現實。”
就在傑克遜準備離開,再次投身於他那毫無希望的預算申請戰鬥時,陳的平板電腦突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警報音。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過去。
“長官!”陳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我們設置在幾個關鍵網絡節點上的‘關鍵詞觸發器’被激活了!大量加密通訊流量湧向……湧向我們國內幾個特定的坐標!關鍵詞包括……‘安全轉移’、‘高價值物品’、‘北美渠道’……還有……‘普羅米修斯’和……‘意外收獲’?”
簡報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連那盞閃爍的燈管都仿佛停頓了一秒。
傑克遜穿外套的動作僵住了。他緩緩轉過身,臉上那無奈的疲憊被一種銳利的警覺所取代。
“具體坐標?”他的聲音低沉而迅速。
“正在trianguation三角定位)……初步顯示……集中在……東海岸,紐約大都會區周邊,以及……西海岸,洛杉磯附近!”
米勒猛地坐直了身體:“見鬼!那些公司的‘回收’行動……難道已經有東西漏出來了?還他媽的直接送到我們家門口了?”
威廉姆斯立刻開始翻找通訊錄:“我需要立刻聯係海關、海岸警衛隊、還有各地的分局……但用什麼理由?異常物品可能入境?我們沒有確切證據!”
帕克緊張地看著傑克遜:“長官,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傑克遜站在門口,光線在他臉上明暗交替。他深吸了一口混合著黴味和咖啡因的空氣,那深深的無力感依舊存在,但此刻,一種更強烈的、屬於執法者的責任感和危機感壓倒了它。
“看來,‘積極鴕鳥’的日子可能到頭了。”傑克遜的聲音恢複了特工應有的冷靜和決斷,儘管依舊帶著疲憊的底色。“威廉姆斯,立刻用最緊急的渠道,向總部和所有相關執法單位發出‘潛在異常威脅’內部預警,級彆……就定‘琥珀色’,強調可能與境外重大異常事件相關,請求加強入境監控和異常活動報告,但措辭要謹慎,彆引起公眾恐慌。”
“陳,全力追蹤這些通訊!我要知道是哪路神仙想把什麼東西運進來!米勒,你準備一下,隨時可能需要進行本地快速響應,聯係我們在紐約和洛杉磯的外勤人員,進入待命狀態,但未經我明確指令,絕對不準擅自行動!”
“帕克,你跟我來。我們需要立刻準備一份最高優先級的簡報,直接麵向局長辦公室。這次,不能再是泛泛而談的風險評估了。我們要明確告訴他們:基金會和中東那群瘋子搞出來的爛攤子,已經有碎片飛過來了。我們uiu,這個他們一直覺得無關緊要的部門,現在可能是防止這場異常之火燒到美國本土的第一道,也可能是唯一一道脆弱的防線。”
他的目光掃過混亂的臨時簡報室,最終定格在白板上那個代表著scp036和無數混亂的標記上。
“夥計們,我們可能無法參與那邊的盛宴,但如果有誰想把吃剩的骨頭或者偷來的餐具扔到我們的地盤上……”傑克遜的眼中閃過一絲久違的、屬於冷戰時期uiu的銳氣,“那我們就得讓他們知道,就算是最窮、最不受待見的看門狗,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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