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處傳來的低沉機械運轉聲,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規律而有力。與基地裡那些瀕臨崩潰的係統不同,這聲音帶著一種穩定的、仍在堅持的力量感。
手中的信號發射器穩定地閃爍著綠光,堅定地指向聲源方向。這不再是陷阱的誘惑,而是實實在在的指引。
林毅將昏迷的小哲往背上托了托,孩子剛才爆發的詭異能力耗儘了他的精力,此刻呼吸微弱,讓人擔憂。林毅自己的傷勢也在持續消耗著他的體力,但他不敢停下,沿著昏暗的隧道,向著那代表希望的聲響源頭一步步走去。
隧道是粗糙開鑿的,牆壁上殘留著舊時代的工具痕跡和早已乾涸的電纜線槽。空氣乾燥,帶著淡淡的機油和金屬味道,比外麵充滿枯萎塵埃的世界好上太多。
越往裡走,機械聲越清晰,甚至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輕微震動。隧道也開始出現岔路,但信號發射器總能清晰地指示出正確的方向。
終於,前方出現了亮光——不是應急燈那種慘白或暗紅,而是相對柔和的、類似老式白熾燈的暖黃色光芒。
隧道的儘頭,是一扇厚重的、由鏽蝕鋼鐵和厚重木材混合打造的巨門。門看起來十分古老,卻異常堅固,門軸和鎖具都保養得很好,顯然經常使用。門上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個不起眼的、與信號發射器上一樣的閃電骷髏頭標誌,被巧妙地雕刻在門環下方。
門虛掩著一條縫,溫暖的光線和機械的嗡鳴聲正是從裡麵透出。
林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和警惕,輕輕推開了門。
門後的景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巨大的、依托天然洞穴擴建而成的空間,穹頂很高,懸掛著幾盞發出溫暖黃光的燈泡。空間的中央,一台老舊的、燒著某種生物質燃料的蒸汽發電機正在平穩運行,帶動著旁邊的空氣過濾係統和照明。牆壁上布滿了粗大的管道和線纜,連接著各種看起來是自製的淨化水裝置、簡易的垂直農場架上麵種植著一些在燈光下頑強生長的、顏色略顯蒼白的葉菜),甚至還有一個散發著熱量的鍛造爐。
這裡是一個功能齊全的、小型的地下生存基地!
更讓林毅震驚的是,基地裡有大約二三十個人。他們衣著樸素但整潔,麵色雖然帶著末世人特有的憔悴,眼神卻不像外麵幸存者那樣麻木絕望,而是透著一種警惕、堅韌和……忙碌。有人在照料作物,有人在維護設備,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戰士的人正在擦拭武器——幾把保養得不錯的製式步槍和自製的弓弩。
林毅的闖入瞬間打破了這裡的平靜。
幾乎在他踏入門內的瞬間,所有活動都停止了。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和他背上昏迷的孩子身上。驚訝、警惕、審視……種種情緒在空氣中交織。
“站住!彆動!”
“你是什麼人?!”
幾聲低沉的喝令響起,距離最近的兩名手持步槍的男子立刻抬起槍口,對準了林毅,動作乾淨利落,顯然是受過訓練的。其他人也迅速拿起身邊的武器或工具,呈半圓形圍了過來,氣氛瞬間緊張到極點。
林毅立刻停下腳步,緩緩舉起空著的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我……我們沒有惡意。”他的聲音因乾渴和疲憊而沙啞,“是……是這個信號,帶我們來的。”他晃了晃手中仍在閃爍綠光的發射器。
看到那個閃電骷髏標誌,圍攏過來的人群中出現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他們的目光中的警惕未減,但多了一絲驚疑。
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頭發灰白、臉上有一道疤痕、但眼神銳利如鷹的男人排眾而出。他似乎是這裡的首領。他揮手讓持槍的人稍微放下槍口,走到林毅麵前,目光先是在林毅傷痕累累的身體和昏迷的小哲身上掃過,然後死死盯住那個信號發射器。
“這東西你從哪裡得來的?”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從一個叫‘守望者’的基地裡,”林毅如實回答,緊緊盯著對方的反應,“b4層,一個緊急供電單元裡。我們……我們是從那裡逃出來的。”
聽到“守望者基地”和“b4層”,男人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他身後的眾人也紛紛變色,相互交換著震驚的眼神。
“逃出來?”男人重複了一遍,語氣帶著難以置信,“ghost的收容……”
“失效了。”林毅苦澀地接話,“完全失效了。我們出來的時候,軍隊,‘渡鴉’,正在清理現場。”他省略了張薇和王猛犧牲的細節,那太痛了。
男人沉默了幾秒鐘,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林毅的靈魂,判斷他話語的真偽。最終,他緩緩點了點頭,緊繃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老周,帶這孩子去醫療角檢查。阿明,給他拿水和吃的。”他吩咐道,然後對林毅說,“我叫雷震。這裡是‘火種’前哨站。你跟我來,我們需要詳細談談。”
“火種……”林毅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經曆了基地的背叛和殘酷的追殺,終於遇到了可能是“自己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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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哲被一個麵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小心地抱去照顧。林毅則跟著雷震,穿過忙碌的生活區,來到洞穴角落一個用帆布隔開的、相對安靜的空間。這裡像是一個簡陋的指揮室,牆上掛著手繪的區域地圖,桌子上散落著一些零件和筆記。
雷震遞給林毅一杯溫熱的水和一塊紮實的粗糧餅。林毅道謝後,貪婪地喝下水,感覺乾渴灼燒的喉嚨得到了滋潤。他一邊吃,一邊簡單卻重點清晰地講述了他們的遭遇:從誤入基地,到發現真相,再到收容失效,軍隊追殺,以及最後依靠信號發射器找到這裡。
雷震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臉色越來越凝重。
“你們能活著出來,是個奇跡。”聽完後,雷震長長吐出一口氣,“尤其是帶著那個孩子。”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醫療角的方向。
“那個信號……還有小哲他……”林毅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心中的謎團。
雷震抬手打斷了他:“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首先,確認你猜對了一部分。”他指了指林毅放在桌上的信號發射器,“這個標誌,確實不屬於‘守望者’。他們是‘收割者’,而我們,‘火種’,是‘播種者’留下的最後一點反抗火星。”
“播種者?收割者?”林毅捕捉到這些陌生的詞彙。
“很簡單,”雷震的眼神變得幽深,“‘枯萎病’不是意外,ghost也不是實驗產物。它們是一種……外星生命形態,或者說,一種生態武器。很久以前,某個高等文明——我們稱之為‘播種者’——將它們投放到地球,目的是將地球改造並‘收割’成熟的生物質和某種……意識能量。”
“守望者組織,最初可能是‘播種者’的代理或仆從,負責監控‘培育過程’。但後來他們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想獨占‘收獲’。他們掩蓋真相,引導幸存者進入陷阱,成為ghost的養料,或者……更糟。”
“那我們……”
“我們是另一派,‘播種者’中的叛逆者,或者後來覺醒的人類組成的抵抗力量。我們認為這種收割是罪惡的,試圖保留人類文明的‘火種’。”雷震指了指周圍,“像這樣的前哨站還有幾個,但都不大,資源匱乏,並且時刻麵臨‘守望者’和外界怪物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