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代表最高級彆外部威脅的警報聲,如同冰錐般刺入耳膜,甚至短暫壓過了核心能源室即將熔毀的轟鳴。林毅和艾拉指揮官僵在原地,目光被觀察窗外那無可名狀的巨大存在牢牢攫住。
那不是星體,不是艦隊,甚至不是任何常規意義上的“物體”。它像是一片被強行裁剪下來的、凝固的深夜,邊緣與周圍的虛空模糊交融,唯有其內部偶爾流轉過的、比背景星空更幽暗的脈動,勾勒出一個大致橢圓的、近乎行星級彆的輪廓。它寂靜無聲地滑行,仿佛亙古便存在於彼處,其龐大的質量扭曲了光線,讓後方的星辰呈現出怪異的透鏡效應。一種深沉、古老、帶著無垠歲月重壓的氣息,即使隔著厚重的裝甲和護盾,也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單位……報告情況!”艾拉的聲音因震驚而有些嘶啞,她強行將目光從窗外收回,撲向指揮通訊台。然而,通訊頻道裡一片混亂的噪音和斷斷續續的報告,無不指向同一個事實——這個未知存在的出現,其本身就在扭曲周邊的物理規則。
林毅感到一陣眩暈,不僅是傷勢和靈能透支,更有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與顫栗。他懷中的藍色晶體碎片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也在這龐然巨物麵前選擇了沉寂。
“指揮官!核心熔毀無法逆轉!預計完全爆發還有……三分鐘!”技術官絕望的聲音從通訊中傳來。
內爆在即,外有未知巨物堵截。“孤燈”哨站,已然成了宇宙風暴中的一葉孤舟。
“啟動‘斷尾求生’協議!所有非核心區域立即隔離!能量全部導向引擎和結構完整性場!”艾拉的反應快得驚人,絕望似乎反而激發了她的決斷力,“放棄穩定核心,將所有殘餘能量導入躍遷引擎!我們強行跳出去!”
“可是指揮官,引擎受損,能量不足,而且在這種空間乾擾下強行躍遷……”
“留在這裡是等死!執行命令!”艾拉斬釘截鐵。她看了一眼林毅,眼神複雜,“帶上你的人,去三號機庫!那裡有一艘備用的‘迅鷹’級突擊艦,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這是最後的逃生機會。林毅沒有絲毫猶豫,強撐著站起身:“小哲……”
“醫療組已經帶他往機庫撤離了!快!”
走廊裡已是地獄般的景象。爆炸、火災、扭曲的陰影生物因核心受創而變得更加狂躁,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尖嘯穿梭。林毅跟隨著艾拉和一小隊殘存的士兵,在崩塌與毀滅的縫隙中艱難穿行。每一次震動都仿佛哨站臨終前的痙攣。
他們終於抵達三號機庫。這裡同樣受損嚴重,但那艘線條銳利、通體漆黑的“迅鷹”突擊艦還完好地停放在發射架上,引擎正在預啟動,發出低沉的嗡鳴。醫療兵已經將小哲安置在醫療艙內,生命體征監測儀顯示他的狀態依舊極不穩定,但暫時沒有惡化。
“登艦!”艾拉率先衝上舷梯。
就在林毅緊隨其後,即將踏入艙門的瞬間,異變陡生!
一道毫無征兆的、純淨的銀色光束,如同神之手指,驟然從觀察窗外的巨大陰影邊緣某處射出,精準地、無聲地貫穿了“孤燈”哨站的外殼,其路徑不偏不倚,正好穿過林毅和艾拉之間!
沒有爆炸,隻有被瞬間氣化的金屬和複合材料,留下一個邊緣光滑得不可思議的圓洞。強烈的能量輻射讓所有人瞬間致盲,林毅隻感到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向後推開,重重撞在機庫牆壁上。
當他視力恢複時,心臟幾乎停止跳動——那道銀色光束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精準的“提取”。光束末端,連接著哨站的殘骸,而光束的源頭,則隱沒於窗外那巨大陰影之中。
更讓他渾身冰涼的是,艾拉指揮官,以及她身邊那幾名精銳士兵,連同他們站立的那一小塊甲板,一起消失了!被那銀色光束完整地“切割”並“帶走”了!
機庫內死寂一片,隻剩下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結構崩塌的悶響。幸存的幾名地勤和那名醫療兵呆若木雞地看著那個光滑的圓洞,以及洞外那片令人絕望的龐大陰影。
林毅掙紮著爬起,衝到洞口邊緣。外麵隻有冰冷的虛空和那遮蔽一切的巨影,艾拉等人的蹤跡全無。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感將他吞沒。
“嗡——”
“迅鷹”突擊艦的引擎依然在運轉,自動駕駛係統似乎並未受到直接影響。艦載ai發出冰冷的提示音:“偵測到結構即將崩潰,緊急離港程序啟動。倒計時:30秒。”
沒有時間悲傷,沒有時間恐懼。林毅看了一眼醫療艙內的小哲,又看了一眼那艘或許是唯一生路的突擊艦。他必須活下去,帶著小哲活下去!
他衝回艦橋,幾乎是摔進駕駛座,雙手飛快地在控製麵板上操作。得益於“星塵”號偵查梭的通用接口,他對這類聯盟製式艦船的操作係統並不完全陌生。
“警告,躍遷引擎能量不足17。目標坐標未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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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機躍遷!避開那個東西的正麵!”林毅吼道。他不敢將躍遷目標設定為任何已知坐標,無論是“星塵”號可能存在的空域,還是聯盟控製區,天知道這個巨物是否具備追蹤或預測能力。
“迅鷹”突擊艦的引擎噴射出耀眼的藍光,掙脫了搖搖欲墜的機庫固定架,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虛空。就在艦船脫離哨站結構的刹那,後方那龐大的“孤燈”哨站,終於抵達了極限,聚變核心的毀滅性能量徹底釋放,化作一團短暫而絢爛的光球,隨即被虛空吞噬。
爆炸的衝擊波推動著突擊艦加速遠離。林毅死死盯著傳感器屏幕,那行星級彆的陰影依舊懸浮在原處,對哨站的毀滅毫無反應,仿佛隻是碾碎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