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墓園……”
蒼老聲音留下的最後指引,如同風中殘燭熄滅前的最後一點火星,在死寂的星域中回蕩,然後徹底消散。林毅站在原地,仿佛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目光空洞地望著小哲消失的那片虛空。那裡什麼都沒有剩下,沒有能量殘留,沒有空間褶皺,隻有被“虛無”洪流衝刷過後、比黑暗更深的“無”。
“林毅……”哨站艾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忍和急切。方舟艾拉則已經回到“迅鷹”突擊艦的駕駛位,開始利用艦載數據庫搜索“群星墓園”的信息。
星螢的銀色飛船連同她本人,已被那黑色的虛無徹底吞噬,生死不明。強敵似乎暫時消失,但付出的代價太過慘重。琉璃以自身崩潰循環,小哲為平息暴走的虛無而投身黑暗……同伴接連犧牲,像冰冷的刻刀,在林毅的心頭劃下深可見骨的傷痕。
他緩緩抬起手,手中緊握的,是那塊已經徹底失去光澤、變得如同普通灰色石塊般的藍色晶體碎片。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息,都已在那決絕的反向注入中,獻祭給了起源之碑,隻留下這冰冷的空殼。
“沒有……任何關於‘群星墓園’的明確記錄。”方舟艾拉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挫敗感,“數據庫隻有一些模糊的傳說碎片,提及那是古老文明終結後的最終歸所,是連‘守望者’都極少涉足的禁忌空域。坐標……未知。”
坐標未知。希望渺茫。身心俱疲。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幾乎將林毅擊垮。他晃了晃,用手撐住“迅鷹”冰冷的裝甲板,才勉強站穩。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哨站艾拉走到他身邊,語氣堅定,“無論是為了找到‘群星墓園’,還是為了……不辜負他們的犧牲。留在這裡毫無意義。”
林毅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艦船內循環的、帶著金屬和機油味的空氣。再睜開時,眼中的空洞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決絕所取代。悲傷與無力被強行壓入心底,凝固成驅動他繼續前行的燃料。
“你說得對。”他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平穩,“我們走。”
“迅鷹”突擊艦載著沉重的沉默,駛離了那片承載著太多悲傷與震撼的空域。身後的黑白雙生碑漸漸縮小,最終隱沒於星辰背景之中,仿佛剛才那場關乎宇宙平衡的驚心動魄,隻是漫長旅途中一個短暫而殘酷的噩夢。
艦船設定為自動巡航,方向……隨機。因為他們沒有任何關於“群星墓園”的線索。兩位艾拉輪流操作艦船和監控傳感器,試圖從宇宙背景輻射、脈衝星信號或者任何可能的空間異常中,找到一絲一毫的指引。
林毅則將自己關在狹小的休息艙內,不是休息,而是在冥想。他嘗試著去感受,去捕捉。感受那蒼老聲音可能留下的微弱印記,捕捉小哲投身黑暗前可能散逸出的任何一絲精神波動,甚至……去感應那已被獻祭的藍色碎片,是否還存在著某種超越物質形態的聯係。
靈能如同最細微的蛛絲,向周圍的虛空延伸。他“聽”到了星辰運行的死寂轟鳴,“看”到了暗物質流淌的冰冷軌跡,甚至隱約觸摸到了宇宙膜在更高維度震顫留下的漣漪。但關於“群星墓園”,關於“雙生之心”,依舊是一片迷霧。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嘗試其他方法時,一種極其微弱、卻與他自身靈能頻率隱隱共鳴的“噪音”,如同收音機調頻時偶然捕捉到的遙遠電台,斷斷續續地傳入他的感知。
那不是聲音,也不是圖像,而是一種……“感覺”。一種無數文明落幕時殘留的、混合著輝煌、不甘、釋然與最終沉寂的龐大信息集合體散發出的“餘燼”之感。這種感覺指向一個模糊的方向。
“左舷37度,仰角12度方向。”林毅走出休息艙,聲音因精神透支而有些虛弱,但眼神卻銳利如刀,“我感覺到了一些東西……很像……墓園的氣息。”
兩位艾拉沒有質疑,立刻調整航向。星艦朝著那片未知的空域駛去。
航行持續了數日。越是靠近林毅感應的方向,周圍的星域就越是顯得“貧瘠”。正常的恒星係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熄滅的白矮星、中子星,以及大片大片的星際塵埃雲,這些塵埃雲並非孕育新星的溫床,而是某些巨大星體殘骸冷卻後的遺骸。
一種無形的、沉重的“曆史”感彌漫在虛空中,壓得人喘不過氣。
終於,在穿越一片尤其濃密、仿佛凝固的灰色塵埃帶後,眼前的景象讓艦橋上的三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墓園。
沒有墳墓,沒有墓碑。
眼前是一片無比廣闊、近乎無垠的虛空,但在這虛空中,密密麻麻地懸浮著無數巨大的、形態各異的“殘骸”。它們並非星艦或空間站的碎片,而更像是……“世界”的屍骸。
有被從中劈開、內部結構如同枯萎蜂巢般的行星;有纏繞著凝固能量風暴、如同被捏碎的玻璃雕塑般的恒星殘核;有伸展著斷裂的生態穹頂、如同巨獸骨架的殖民站殘跡;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極其古老、風格與先驅者遺跡相似,但更加破敗巨大的構造體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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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這些殘骸,都呈現出一種絕對的死寂。沒有光,沒有熱,沒有能量輻射,甚至連原子層麵的運動似乎都已停止。它們就像被宇宙本身遺忘的標本,靜靜地懸浮在那裡,訴說著無聲的終末。
這裡,就是群星墓園。
“檢測到極端低能級環境……物理常數出現輕微畸變……存在高強度信息殘留場,但……是凝固的。”方舟艾拉看著傳感器讀數,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