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濃稠,紡織廠倉庫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墨汁裡,唯有塵埃在偶爾透入的慘淡月光下浮動。寒冷沿著水泥地麵蔓延,滲入骨髓,與揮之不去的機油和陳舊纖維氣味混雜,凝固成一種具象化的壓抑。
陳凡靠牆而立,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他的呼吸悠長而平穩,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但那雙眼睛在黑暗中卻亮得驚人,時刻捕捉著光影與聲音的細微變化。係統帶來的強化讓他能夠支撐這種高強度的警戒,但精神上的疲憊如同潮水,需要極強的意誌才能抵禦。
角落裡,張浩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他實在太累了,身體蜷縮著,眉頭卻依舊緊鎖,仿佛在夢中依舊奔跑。王釗則睡得極不安穩,時不時驚悸般抽搐一下,發出模糊的囈語。李莉和劉媛媛互相依偎著,呼吸微弱,像是兩隻受驚後終於力竭的小獸。
時間在絕對的寂靜中緩慢爬行。
突然,陳凡的耳朵捕捉到一絲異響——並非來自門外,而是來自倉庫深處,二樓的方向。極其細微,像是金屬摩擦,又像是……某種拖遝的腳步聲?
他瞬間繃緊,輕輕踢了踢身旁的張浩。
張浩一個激靈醒來,迷茫地睜眼,看到陳凡警示的眼神和豎在唇邊的手指,立刻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握住了身邊的刀。
陳凡示意他警戒,自己則悄無聲息地起身,提起消防斧,如同暗夜中的幽靈,向著通往二樓的鐵製樓梯摸去。樓梯鏽跡斑斑,他每一步都落在最穩固的地方,避免發出任何聲響。
越往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拖遝聲似乎越清晰,還夾雜著一種低沉的、仿佛來自胸腔的嗚咽。
二樓堆放的貨物更多,更雜亂,形成許多視覺死角。陳凡伏低身體,借助堆積如山的布匹卷和廢棄機器作為掩護,緩緩向內推進。手電筒他沒有打開,那會成為最明顯的靶子。
聲音來自最裡麵的一個辦公室。門虛掩著。
陳凡貼近門縫,一股更加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他屏住呼吸,向內窺視。
月光透過一扇破窗,照亮了室內一角。一個身影——依稀能辨認出是穿著保安製服——正背對著門,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用額頭撞擊著牆壁。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它的動作僵硬而執著,牆壁上已經沾染了一大片暗黑色的汙跡。
又是一個被困於此的可憐人。陳凡眼神冰冷,沒有絲毫猶豫。他輕輕推開門,腳步如貓般滑入。
那喪屍保安似乎並未察覺,依舊執著地撞著頭。
陳凡悄然靠近,舉起斧頭。
就在斧刃即將落下的瞬間,那保安猛地轉過身!它的半張臉已經因反複撞擊而血肉模糊,眼珠暴突,另一隻完好的眼睛裡隻剩下純粹的瘋狂食欲!它嘶吼著,張開雙臂撲來,速度竟比樓下那些要快上幾分!
陳凡側身閃開撲擊,斧頭順勢劈下!
噗嗤!
斧刃深深嵌入其肩頸連接處,卻未能一擊斬首!那喪屍保安竟憑借一股蠻力,頂著斧頭繼續向前,腐爛的雙手抓向陳凡!
陳凡果斷棄斧後撤,同時右腳猛地踹出,正中其腹部,將其踹得向後踉蹌,撞在辦公桌上,發出一聲巨響。
下麵的張浩聽到動靜,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握緊刀就想衝上來。
“待著彆動!”陳凡低喝一聲,阻止了他。同時,他眼疾手快,抄起桌上一台沉重的老式打字機,狠狠砸向喪屍保安的腦袋!
砰!
沉重的撞擊聲後,那喪屍終於癱軟下去,不再動彈。
倉庫重歸死寂。隻有陳凡略微急促的呼吸聲。他拔出嵌在屍體上的消防斧,仔細擦拭乾淨。剛才的動靜不小,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他快速搜索了一下這間辦公室。抽屜裡除了一些沒用的文件,竟然找到了一小盒未開封的巧克力棒和半瓶礦泉水,還有一把鏽跡斑斑但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活動扳手。他將食物和水塞進口袋,拿起扳手。
回到一樓,張浩緊張地迎上來。“凡哥,沒事吧?”
“解決了。收拾東西,這裡不能待了,動靜可能引來了東西。”陳凡的聲音依舊冷靜,將扳手扔給剛剛被驚醒、還一臉懵懂的王釗,“拿著,比杆子好用。”
王釗手忙腳亂地接住冰冷的扳手,愣了一下,看著陳凡轉身去叫醒兩個女孩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低聲道:“……謝謝。”
天光微熹,灰白色的光線勉強從高窗和破洞滲入,驅散了部分黑暗,卻也讓倉庫內的破敗和灰塵無所遁形。幾人簡單吃了些東西,恢複了少許體力。
陳凡決定利用白天相對較好的視野,徹底搜索一下這個倉庫,尋找任何有價值的物資,並確認是否還有其他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