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天際染成一片慘烈的橘紅,如同潑灑的鮮血,映照著下方滿目瘡痍的戰場。廠區圍牆外,屍骸堆積如山,焦臭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嘔的固化氣息。火焰早已熄滅,隻餘下縷縷青煙和滿地狼藉。屍潮的主力已然退去,隻剩下零星散兵遊勇還在牆外無意識地徘徊嘶吼,威脅大減。
牆頭上,幸存的人們癱倒在各處,大多帶了傷,精疲力儘,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仿佛還未從死亡的邊緣完全回過神來。沉默取代了喧囂,隻有壓抑的呻吟和偶爾響起的哭泣聲。
張浩靠在垛口,臉上血汙和汗水乾涸板結,他死死盯著陳凡離開的方向,拳頭攥得發白,嘴唇因為緊咬而滲出血絲。李莉和劉媛媛互相攙扶著,臉色蒼白地給輕傷員包紮,動作機械,眼神卻不時飄向遠方,充滿憂慮。王釗獨臂倚著一堆沙袋,望著自己空蕩的袖管,又看看周圍慘烈的景象,眼神複雜難明。
冷鋒依舊挺直脊背,在牆頭巡視,指揮著還能動彈的人清理戰場,加固破損處,但他的眉頭始終緊鎖,目光一次次掃過陳凡消失的街角,焦灼與疑慮在眼中交織。
就在絕望漸漸蔓延之時,一個了望哨突然發出了嘶啞卻興奮的喊聲:“有人!那邊!有人過來了!”
所有人心頭一震,猛地循聲望去!
隻見夕陽餘暉下,一個身影正沿著街角的陰影,快速而謹慎地向著廠區靠近。他渾身沾滿暗色的汙漬,步伐卻沉穩有力,手中反握的腰刀在夕照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是陳凡!
“凡哥!是凡哥!”張浩第一個跳起來,聲音帶著哭腔般的狂喜,幾乎要直接從牆頭翻下去。
冷鋒緊繃的下頜線終於鬆弛了一瞬,立刻下令:“打開側門!快!”
沉重的鐵門被拉開一道縫隙,陳凡閃身而入。他剛一進來,就被張浩猛地抱住。
“凡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張浩的聲音哽咽,這個憨厚的青年此刻情緒激動難以自抑。
陳凡拍了拍他的後背,動作略顯生硬卻帶著一絲安撫。“沒事。”他的目光掃過圍上來的眾人,最後落在冷鋒臉上。
冷鋒走上前,仔細打量了他一番,確認他沒有受重傷,才沉聲問道:“情況怎麼樣?”
“引開了一部分,屍潮主力散了。”陳凡言簡意賅,略去了亡命窄巷和天台發現的具體細節,“外麵暫時安全了。”
他的話如同強心劑,讓周圍幸存者們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彌漫開來。許多人看向陳凡的眼神,多了發自內心的感激和敬畏。
趙海也聞訊趕來,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陳凡兄弟!好樣的!真是英雄出少年!這次多虧了你!大家都能活下來,你是頭功!”他拍著胸脯,“放心,吃的用的,絕對虧待不了你們!”
陳凡隻是淡淡點了點頭,沒有多餘表示。他的冷靜與趙海的熱絡形成了鮮明對比。
回到臨時安排的宿舍隔間,張浩迫不及待地打來清水給陳凡清洗。李莉和劉媛媛也默默送來一些乾淨的食物和水分。王釗站在門口,看著被眾人圍著的陳凡,張了張嘴,最終低聲道:“凡哥……謝謝。”然後默默退開。
當隻剩下陳凡和張浩時,陳凡才從貼身口袋實則是係統空間)裡取出那張折疊的紙條和那個小巧的望遠鏡。
“這是……”張浩疑惑地看著這兩樣東西。
陳凡將紙條遞給他。張浩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變了。“表演很精彩?我們還會再見?這……這是什麼意思?誰留下的?”
“不知道。”陳凡搖頭,拿起那個望遠鏡,仔細端詳。它的工藝很精致,絕非普通民用款式,鏡筒是啞光黑色,握柄處有防滑紋路,看不到任何品牌標識。他嘗試再次啟動它,但那聲微弱的嗡鳴和紅點再也沒有出現,仿佛之前的隻是錯覺。
“凡哥,你說……屍潮會不會是……”張浩腦子裡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聲音都有些發顫。
“有可能。”陳凡眼神冰冷。紙條、望遠鏡、屍潮異常的動向,還有那隻速度奇快的變異體……這些線索碎片般在他腦中盤旋,卻暫時無法拚湊出完整的圖案。對方是敵非友,而且隱藏在暗處,技術水平和組織性似乎都不低。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陳凡叮囑張浩。據點裡人員複雜,趙海的態度也曖昧不明,過早暴露這些發現,隻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煩。
張浩用力點頭,顯然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夜幕徹底降臨。據點裡點燃了更多的火把和油燈,幸存者們圍坐在篝火旁,分享著有限的食物,氣氛比起白天的慘烈和絕望,多了一絲劫後餘生的微弱暖意。但一種無形的隔閡也開始顯現——原據點的幸存者和陳凡他們這幾個新來者之間,似乎多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感激是真的,但忌憚和好奇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