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黃光穿透雨幕,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鎖定了泥淖中狼狽不堪的眾人。那高大佝僂的身影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痰音和摩擦聲的低吼,開始邁開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泥漿在它腳下翻湧,每一步都帶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跑!向東!找井蓋!”陳凡厲聲嘶吼,一把將剛從泥坑裡爬出來的劉媛媛推向正確的方向,同時反手抽刀,身體微沉,竟是要迎上去!
“凡哥!”張浩目眥欲裂,想要衝過來並肩。
“彆管我!帶他們找到出口!快!”陳凡頭也不回地吼道,聲音在暴雨中幾乎被撕碎,但那決絕的姿態不容置疑。他知道,必須有人擋住這東西,否則誰也跑不了。
張浩牙齒幾乎咬碎,血紅著眼睛,猛地拽起還在發愣的李莉和王釗,嘶啞地催促著大壯和黑子:“走!快走!”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幾人連滾帶爬,拚命向著東側那片相對平坦的區域衝去,泥水四濺,每一次呼吸都灌滿了冰冷的雨水和絕望。
陳凡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沉重的傷勢和疲憊,死死盯住逼近的怪物。離得近了,更能看清它的可怖——破爛防水布下是高度腐爛腫脹的軀體,皮膚呈現一種死寂的灰敗,多處露出森森白骨,那雙渾濁的黃眼沒有任何理智,隻有純粹的、對生機的貪婪和破壞欲。它揮舞著扭曲變形的、指甲尖銳如鉤的手臂,帶起惡風!
不是喪屍,是更糟糕的東西!
陳凡沒有硬拚,而是利用相對靈活的身形,在泥濘中快速移動,不斷閃避著怪物遲緩卻力量驚人的撲擊,同時用刀鋒在它身上劃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綠色的粘稠血液湧出,散發著比汙泥更刺鼻的惡臭,但怪物似乎毫無知覺,攻擊反而更加狂亂。
另一邊,張浩幾人發瘋般在齊膝深的泥水和傾倒的蘆葦叢中摸索尋找。
“井蓋!到底在哪兒!”大壯幾乎是在咆哮,用撬棍胡亂撥拉著積水。
“分散開!仔細找!注意腳下!”王釗還算冷靜,獨臂艱難地在水下摸索,冰冷的汙水讓他傷口刺痛不已。
李莉和劉媛媛幾乎是在哭泣著用手扒開厚厚的淤泥和雜物,指甲翻裂也毫無所覺。希望就在眼前,卻如同海市蜃樓般難以觸及。
突然,黑子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倒在水裡,但他卻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泥水和狂喜:“這裡!有個鐵環!在水底下!”
眾人立刻撲過去,七手八腳地扒開那片區域的淤泥。一個厚重的、邊緣有著液壓裝置結構的圓形井蓋顯露出來!上麵模糊的市政標識正是筆記本中描述的樣子!
“打開了!快打開它!”張浩大吼,和大壯一起將撬棍卡進井蓋邊緣的凹槽,用儘全身力氣向上撬動。
液壓裝置似乎早已失效,井蓋沉重得超乎想象。兩人額頭青筋暴起,肌肉劇烈顫抖,井蓋卻隻是發出嘎吱的呻吟,紋絲不動。
“幫忙!都來幫忙!”王釗用肩膀頂了上去,李莉和劉媛媛也不顧一切地用手去推。
身後,陳凡與怪物的搏鬥聲越來越激烈,還夾雜著怪物狂躁的吼叫和陳凡壓抑的悶哼。顯然,他支撐得極為艱難。
“快啊!”張浩眼睛血紅,幾乎要崩潰。
就在這時,一直留意身後的黑子突然發出驚恐的喊聲:“浩哥!那邊!又來了一個!”
隻見風雨中,另一個同樣高大佝僂的身影,正從沉澱池的另一側緩緩顯現,同樣散發著不祥的氣息,正向這邊靠近!
絕望瞬間攫住了所有人!
前後夾擊!絕境!
“給我——起!!”張浩爆發出瀕死般的怒吼,全身力量灌注於撬棍之上。也許是求生的意誌超越了極限,也許是鏽死的結構終於鬆動,伴隨著一聲刺耳的金屬斷裂聲,井蓋猛地向上彈開了一條縫隙!
“開了!”眾人幾乎喜極而泣。
更大的縫隙出現,足夠一人通過。下方不再是惡臭的淤泥,而是乾燥的、帶著塵土的空氣,隱約能看到水泥通道的輪廓。
“下去!快下去!”張浩嘶啞地喊著,奮力撐住井蓋。
李莉和劉媛媛毫不猶豫,率先滑了下去。王釗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