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樹林裡,死裡逃生的喘息聲如同風箱般拉扯。每個人身上都混合著泥漿、冷汗和零星的血跡,癱倒在潮濕的落葉和腐殖質上,貪婪地呼吸著冰冷但相對自由的空氣。劫後餘生的戰栗尚未平息,對未知追兵的恐懼又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而上。
“那些……是什麼人?”劉媛媛的聲音帶著未散的哭腔,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角,關節發白。
“是‘蝰蛇’的清除小隊。”陳凡的聲音沙啞而肯定,他撕下一條相對乾淨的布條,用力勒緊肋下重新崩裂的傷口,劇痛讓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眼神冷硬如鐵,“裝備和戰術都不是普通幸存者能有的。我們被盯死了。”
這話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剛剛脫離地下巢穴的恐怖,又立刻陷入了更專業、更冷酷的追殺之中。
“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我們剛出來……”李莉顫抖著問,臉上毫無血色。
陳凡想起那枚精致的金屬書簽和村委會小樓裡那扇打不開的鐵門。“這個村莊可能本來就是他們的一個前哨點或者監控區域。我們闖進了他們的地盤。”甚至可能,那扇鐵門後就是對方的通訊設備或補給點。這個推測讓他後背發涼。
“媽的!陰魂不散!”張浩一拳砸在泥地裡,臉上混合著憤怒和後怕。剛才短暫的搏殺凶險萬分,若非陳凡機警和王釗的及時開槍,他們早已成了屍體。
“現在怎麼辦?”王釗靠著樹乾,用獨臂艱難地給手槍更換彈匣——雖然隻剩下最後幾顆子彈,“他們肯定還在附近搜索,爆炸聲會引來更多敵人。”
不能再停留。每一秒都危險重重。
陳凡掙紮著站起身,目光掃過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眾人。“走,繼續向西。進入丘陵深處,利用複雜地形甩掉他們。”這是目前唯一的選擇。留在平原地區,就是活靶子。
沒有時間好好處理傷口,沒有時間悲傷恐懼。求生的本能逼迫著每個人壓下身體的抗議和精神的震顫,再次邁開沉重的雙腿。
隊伍再次啟程,離開相對容易藏身的枯樹林,踏入更加開闊、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天空陰沉得如同灌了鉛,冰冷的雨絲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很快就連成了片,將天地間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之中。
雨水冰冷刺骨,迅速打濕了單薄的衣物,帶走本就不多的體溫。泥濘的山路變得濕滑難行,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體力消耗巨大。傷口被雨水浸泡,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刺痛和寒意。
陳凡咬緊牙關走在最前,努力分辨著方向,同時警惕地留意著四周。雨水模糊了視線,耳中充斥著風雨聲,極大地乾擾了對危險的感知。張浩緊隨其後,不時伸手拉一把滑倒的李莉或劉媛媛。大壯和黑子斷後,幾乎是一步一滑,卻不敢有絲毫放鬆。王釗臉色蒼白,斷臂處顯然疼痛難忍,卻硬是咬著牙沒有掉隊。
沒有人說話,保存體力和對抗寒冷成了唯一能做的事情。沉默的行軍隊伍在雨幕中艱難跋涉,像是一群被世界遺忘的孤魂野鬼。
然而,危險並未因天氣惡劣而遠離。
在經過一片相對平緩的穀地時,陳凡猛地停下腳步,舉手示意。
風雨聲中,隱約夾雜著一種異樣的、規律的噠噠聲,正從他們側後方的天空快速接近!
“隱蔽!”陳凡臉色驟變,低吼一聲。
眾人連滾帶爬地撲向附近的岩石後方和灌木叢中,死死趴在地上,心臟狂跳。
聲音越來越近,穿透雨幕。是一架黑色的、造型流暢的小型無人偵察機!它如同幽靈般低空掠過穀地上空,機身下方的傳感器鏡頭緩緩轉動,掃描著下方區域。
“蝰蛇”的無人機!他們動用了空中力量!
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每個人。在這種科技造物麵前,他們的躲藏顯得如此可笑和無力。
無人機在他們藏身區域上空盤旋了兩圈,似乎並未發現緊緊貼伏在地麵、借助岩石和雨水偽裝的人們,終於調整方向,向著另一側飛走了。
直到那噠噠聲徹底消失在風雨中,眾人才敢緩緩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
“他……他們連這玩意都有?!”大壯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無人機的出現,徹底打破了他們對於末世武力水平的認知。
“快走!它可能隻是第一波偵察!”陳凡厲聲催促,心沉到了穀底。對方的資源和科技水平遠超想象,這場逃亡的難度陡然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