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包裹著一切。地下通道裡,隻有彼此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那遠處傳來的、細微卻清晰的金屬摩擦聲和模糊人聲,像是指引迷途的微弱燭火,又像是深淵誘惑的低語。
陳凡打頭,每一步都落得極輕,腳尖先試探著地麵,確認沒有雜物才踏實。手中的刀握得死緊,冰冷的觸感讓他保持著一絲清明。身後,張浩、王釗護著李莉和劉媛媛,同樣屏息凝神,在絕對的黑暗中摸索前行,如同盲人。
通道似乎沒有儘頭,筆直地向深處延伸。空氣越來越潮濕渾濁,帶著濃重的鐵鏽和土腥味,偶爾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臭氧的怪異氣息。腳下的地麵從泥土逐漸變成了粗糙的水泥,兩側牆壁上冰冷的管道也愈發密集。
那聲音逐漸清晰起來。金屬摩擦聲像是某種沉重的門軸在轉動,人聲則斷斷續續,聽不清具體內容,但能分辨出是至少兩個人在對話,語氣似乎有些急促。
又向前摸索了近百米,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儘頭,拐向右側。而聲音,正是從拐角後傳來!同時,一絲極其微弱的光線也從那邊滲漏過來,驅散了一小片黑暗。
有光!
陳凡猛地停下腳步,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他示意眾人緊貼牆壁,自己則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挪到拐角處,極其緩慢地探出半隻眼睛。
拐角後,景象讓他瞳孔微縮。
通道在這裡豁然開朗,變成一個類似小型中轉站的空間。牆壁上掛著幾盞昏暗的、用電池供電的應急燈,提供著照明。光源正來自於此。正對麵,是一扇厚重的、看起來十分堅固的金屬氣密門,門上有輪盤式開關。門似乎剛被打開一條縫隙,那金屬摩擦聲正是由此發出。
門邊,站著兩個人。
他們穿著灰色的、略顯臟汙但款式統一的工裝,並非“蝰蛇”那種作戰服。一人手裡拿著一個類似平板終端的設備,屏幕亮著微光,正低頭看著。另一人則費力地轉動著門上的輪盤,似乎想要把門重新關緊。
“……快點……讀數又不穩定了……‘回聲’可能又要來了……”拿著平板的人聲音帶著焦慮,抬頭看了一眼通道深處,仿佛那裡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知道……這破門越來越澀了……”關門的人嘟囔著,用力扳動著輪盤。
他們的對話自然,帶著長期在此生活的人特有的疲憊和警惕,卻沒有“蝰蛇”成員那種冰冷的殺意。
是其他幸存者?而且他們似乎擁有一個設施?還提到了“回聲”——那個在崗亭日誌裡出現過的詞!
就在這時,那個拿平板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掃向陳凡所在的拐角!
“誰在那裡?!”他厲聲喝道,同時迅速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造型老舊但保養得不錯的手槍!
被發現了!
陳凡心頭一緊,瞬間做出決斷。對方隻有兩人,且有設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能退縮!
他立刻舉起雙手,緩緩從拐角後走了出來,聲音儘量平穩:“彆開槍!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是逃難來的!”
看到陳凡出現,以及他身後跟著緩緩現身的、同樣舉手示意且狼狽不堪的張浩等人,那兩人明顯愣住了,臉上寫滿了驚訝和難以置信,但槍口依舊沒有放下。
“逃難者?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拿平板的人警惕地質問,目光快速掃過陳凡他們破舊的衣物、身上的血跡和手中的簡陋武器。
“純屬意外。”陳凡實話實說,“我們從上麵的廢棄學校躲瘋狂者,無意中發現這個地下通道。聽到聲音才找過來的。”他刻意忽略了之前的諸多經曆和“蝰蛇”的存在。
那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交流著,似乎在判斷陳凡話語的真偽。關門的人也停下了動作,緊張地看著他們。
“你們……多少人?”拿平板的人繼續問,語氣稍緩,但依舊戒備。
“就我們五個。”陳凡示意了一下身後,“還有兩個同伴……失散了。”提到冷鋒和猴子,他聲音低沉了一下。
拿著平板的人仔細打量著他們,尤其注意到李莉和劉媛媛驚恐疲憊的神情和王釗空蕩的袖管,眉頭微微皺起。他似乎在評估威脅程度。
沉默了幾秒,他緩緩放下了槍口,但並未收起。“這裡是‘翠穀哨站’前沿監測點。我是盧迪。他是老吳。”他指了指旁邊的同伴,“你們……從哪裡來?”
翠穀?!陳凡心中巨震!竟然就是地圖上標記的那個應急避難所的前沿哨點?!
“物流園區那邊逃過來的。”陳凡壓下激動,謹慎地回答,沒有透露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