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藏間的黑暗並未帶來安寧。地底那沉悶的、仿佛巨獸呻吟般的嗡鳴聲雖已消失,卻在每個人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回響,與門外哨站技術人員壓抑的緊張感交織在一起,讓這暫時的庇護所也充滿了無形壓力。
陳凡幾乎一夜未眠。並非因為身下簡陋床鋪的不適,而是腦海中無數線索和疑問瘋狂盤旋。“回聲”、“蝰蛇”、“母體”、“鑰匙”、“棱鏡”……這些破碎的詞語如同鬼火,在思維的黑暗深淵中明滅不定。盧迪的警告、技術人員麵對數據異常時的驚恐、還有那本能般令人戰栗的嗡鳴……這一切都指向一個超出普通末世求生範疇的、更深邃的恐怖。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翠穀哨站守護的秘密,或許與他從“蝰蛇”那裡竊取的信息息息相關。而那個被盧迪嚴禁靠近的“靜室”,可能就是關鍵。
天光並未降臨地下哨站,但走廊裡的燈光亮度微微提升,預示著“白天”的到來。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儀器低鳴,哨站的日常運轉開始了。
不久,儲藏室的門被推開。老吳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口,上麵放著幾份標準配給的食物和水,臉色依舊嚴肅,但比昨晚稍緩和了些。
“吃吧。盧工說,吃完帶你們熟悉一下能活動的區域。”他放下托盤,目光在五人身上掃過,尤其在陳凡包紮好的肋下和多處傷口停留了片刻,“傷得不輕。醫療室有點消炎藥,如果需要,可以去拿。”
“多謝。”陳凡點頭致謝,沒有過多客套。他們確實需要這些。
沉默地吃完簡單的早餐,體力似乎恢複了一些。在老吳的帶領下,他們走出了狹小的儲藏間。盧迪已經站在控製台前,盯著屏幕,眉頭依舊微鎖,但情緒似乎穩定了些。
“感覺怎麼樣?”盧迪轉過頭,語氣平淡。
“好多了。感謝收留。”陳凡回應道,“有什麼我們能做的嗎?一直白吃白住,心裡不踏實。”
盧迪打量了他們一下,尤其多看了幾眼陳凡和張浩:“傷沒好利索之前,重活乾不了。這樣吧,倉庫裡有些物資需要整理登記,還有些地方的衛生需要打掃。這些活兒不重,但需要細心。讓小孫帶你們去。”
這顯然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給予有限信任的方式。既能讓他們有點事做,又不讓他們接觸核心區域和設備。
陳凡爽快答應:“沒問題。”
小孫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走了過來:“跟我來吧。”
所謂的“能活動的區域”其實很小,主要是連接各功能室的走廊、休息區、倉庫以及一個狹小的洗漱間。倉庫占了大部分麵積,裡麵堆放著各種密封箱,上麵標注著食物、藥品、零件、工具等字樣。小孫簡單交代了需要整理的區域和注意事項,語氣公事公辦,然後便站在門口,看似隨意地監督著。
陳凡幾人開始動手。張浩和王釗負責搬動一些較輕的箱子,李莉和劉媛媛擦拭貨架和清點物品,陳凡則負責記錄。工作很枯燥,但陳凡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些箱子上。
他的目光看似無意地掃視著倉庫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那扇緊閉的、標著“靜室”的門。它位於倉庫最內側,與其他門看起來並無不同,但門框邊緣似乎更加厚重,門縫也幾乎被完全密封。
他一邊記錄,一邊狀似隨意地和小孫搭話:“孫兄弟,你們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小孫瞥了他一眼,有些敷衍:“快兩年了吧。”
“一直就這麼幾個人?不容易啊。”
“嗯。”小孫似乎不願多談。
“外麵那‘回聲’……到底是什麼東西?聽起來怪嚇人的。”陳凡壓低聲音,仿佛隻是好奇。
小孫臉色微變,立刻警惕地看了看走廊方向,低聲道:“盧工不是說了不讓問嗎?那是……地底的一種異常現象,很危險,知道太多沒好處。”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忌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異常現象?”陳凡追問,“跟末世有關?”
“可能吧……彆問了!”小孫顯得有些煩躁,轉身走開幾步,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陳凡不再多言,但心中疑惑更深。僅僅是自然現象,會讓這些技術人員如此諱莫如深、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