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etoie”合作的興奮感,在收到對方發來的厚厚一疊設計任務書brief)後,逐漸被一種實實在在的壓力所取代。
蘇晚將自己沉浸在畫室裡,周圍再次堆滿了資料。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建築數據和空間模型,而是變成了各種頂級麵料樣本、人體工學圖、以及“etoie”過往數十年的經典設計圖冊。
艾略特先生的要求非常明確且苛刻:他需要一種全新的、具有“藝術靈魂”的印花,既要承載蘇晚獨特的個人風格,又要完美融入“etoie”的奢華基因,符合其下一季“時空的織夢者”的主題,更重要的是——它必須是一件能被穿著、能行走的“藝術品”,而非僅僅是一幅被印在布上的畫。
起初,蘇晚信心滿滿。她嘗試將“城市之心”中廣受好評的星旋元素進行提煉和演變。但很快發現,那些恢弘的、充滿力量感的筆觸和構圖,當被縮小、重複印製在柔軟的真絲或薄紗上時,顯得過於沉重和突兀,失去了服裝應有的輕盈與靈動。
她又嘗試創作了一係列更加抽象、色彩斑斕的圖案,試圖表達“時空”的迷離與“織夢”的幻妙。但效果依然不儘人意,要麼顯得過於繁複堆砌,失去了高級感;要麼過於先鋒實驗,與“etoie”一貫的優雅精髓格格不入。
畫紙撕了一張又一張,顏料廢了一管又一管。
她感覺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個無形的結界裡。一邊是浩瀚無垠的藝術靈感宇宙,另一邊是有著精確尺度和穿著需求的現實枷鎖。她的畫筆在這兩者之間搖擺不定,無法找到一個完美的平衡點。
截稿日期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天天逼近。
焦慮開始如藤蔓般纏繞著她。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即使在睡夢中,腦海裡也全是扭曲的線條和混亂的色彩。原本讓她感到安心和自由的畫室,此刻卻像一座華麗的牢籠。
顧晏舟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狀態。
他看到她眼下日益明顯的青黑,看到她用餐時的心不在焉,看到她偶爾對著窗外發呆時,眉宇間鎖著的沉重。
但他沒有直接詢問,更沒有試圖乾涉。他隻是讓蘭姨變著法子準備她喜歡的、有營養的菜肴;在她深夜仍亮著畫室燈時,默默為她送去一杯溫熱的牛奶;偶爾,他會把她從畫室裡“拎”出來,強迫她一起去庭院裡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然而,這些體貼的關懷並沒能驅散蘇晚心中的迷霧。
又一次徹夜未眠的嘗試後,蘇晚看著眼前那幅依舊不滿意的設計稿,一股深深的挫敗感席卷了她。她煩躁地扔下畫筆,顏料濺在畫架上,留下刺目的汙漬。
她抱住膝蓋,將臉埋進臂彎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自我懷疑。
難道,“城市之心”的成功隻是僥幸?
難道她根本無法駕馭這種跨領域的創作?
她是不是……辜負了艾略特先生的期望和這份難得的機遇?
靈感的困境,像一片望不到儘頭的沼澤,讓她深陷其中,幾乎窒息。
她第一次對自己選擇接下這個合作,產生了一絲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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