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黎明帶來的震顫,並未隨著陽光普照而立刻消散,它如同細微的餘震,潛藏在雲頂苑看似恢複平靜的表象之下。
蘇晚在夜裡陷入了夢魘。倉庫的黑暗、冰冷的繩索、綁匪猙獰的麵孔,還有顧晏舟手臂上那道刺目的血紅,在夢中交織翻滾。她驚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濕了額發。
幾乎是在她坐起的瞬間,身側的男人就動了。
顧晏舟的左臂還僵硬地固定在胸前,但他用未受傷的右臂,極其自然地將她顫抖的身體攬入懷中。他的掌心帶著溫熱的體溫,一下下,沉穩而有力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安撫受驚的幼獸。
“沒事了,隻是夢。”他的聲音帶著睡意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地在寂靜的夜裡響起,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魔力,“我在這裡,一直都在。”
蘇晚將臉埋在他溫熱的頸窩,呼吸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那令人窒息的恐懼感才一點點被驅散。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避開他左臂的傷口,仿佛他是驚濤駭浪中唯一可靠的浮木。
而他,又何嘗不是從噩夢中驚醒?隻是他的噩夢,是失去她的可能性。此刻將她真實地擁在懷裡,感受著她的心跳和溫度,他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回實處。
白天,角色互換。
蘇晚執意要親自照料他的傷口。當家庭醫生來換藥時,她堅持在一旁看著。當猙獰的縫合傷口再次暴露在空氣中,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隻是緊緊抿著唇,拿著乾淨的紗布和藥膏,在一旁ready。
她的手指很輕,很柔,像羽毛拂過。擦拭周圍皮膚,塗抹促進愈合的藥膏,更換乾淨的紗布……每一個步驟都做得無比專注和小心。偶爾指尖不經意碰到他完好的皮膚,都會帶來一陣微小的戰栗。
顧晏舟低頭看著她專注的側臉,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眼神裡毫不掩飾的心疼,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混雜著傷口愈合的細微麻癢,緩緩淌過他的心田。這種被人在乎、被人珍視的感覺,比他贏得任何一個十億項目,都更讓他感到滿足。
他們的話變得比平時更少。
常常是,午後陽光最好的時候,兩人窩在客廳那張寬大的沙發上。蘇晚靠在他未受傷的右邊,手裡捧著一本畫冊,卻許久不曾翻動一頁。顧晏舟用右手攬著她,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閉目養神,或者處理一些必須經由他過目的緊急文件。
空氣中流淌著舒緩的音樂,還有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偶爾,蘇晚會抬起頭,看向他沉睡或假寐)的側臉,目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心和手臂的紗布上,心裡便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偶爾,顧晏舟會睜開眼,恰好捕捉到她未來得及收回的、充滿心疼與依賴的目光。他沒有說話,隻是收緊了攬著她的手臂,低頭,將一個輕柔的吻印在她的發間。
無需言語。
所有的驚魂未定,所有的後怕恐懼,都在這種緊密的依偎和無聲的陪伴中,被一點點撫平、驅散。
傷口在藥物的作用下緩慢愈合,而某種更深層、更堅韌的東西——一種超越了激情與承諾的、融入了血脈的共生與依賴,正在這依偎的暖光中,悄然滋生,深深紮根。
他們用彼此的體溫和存在,療愈著對方,也確認著對方。
在這段由恐懼和鮮血開啟的黎明之後,他們找到了隻屬於彼此的、最安寧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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