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道邊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湧向勝利者。工作人員、好奇的圍觀者、甚至一些原本抱著看戲心態的人,此刻都圍攏在剛從車上下來的蘇晚身邊。讚歎聲、疑問聲、拍照的閃光燈,交織成一片,將她包裹其中。
趙銘臉色鐵青,幾乎是摔開車門下來的,麵對周圍人或明或暗的嘲諷目光,他狠狠瞪了蘇晚一眼,連賭注的事情都顧不上,在一片噓聲中,帶著他那群同樣灰頭土臉的跟班,狼狽不堪地迅速駕車離去,留下那輛作為賭注的跑車鑰匙,被工作人員恭敬地轉交給了顧晏舟的助理。
蘇晚應對著周遭的熱情,臉上重新掛起了那抹慣常的、溫婉而疏離的微笑,仿佛剛才在賽道上那個冷靜果決、鋒芒畢露的車手隻是眾人的幻覺。她禮貌地回應著幾句恭維,目光卻不時地越過人群,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顧晏舟並沒有擠在人群中。
他站在稍遠一些的陰影裡,身姿挺拔,沉默地看著被簇擁著的她。燈光在他身後勾勒出清晰的輪廓,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驚人,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蘇晚的心,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他的目光,比賽道上的任何一個彎道都讓她感到壓力。
她很快找了個借口,從人群中脫身,朝著他走去。隨著她的靠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鬆氣息,混雜著夜晚微涼的空氣,漸漸驅散了鼻尖殘留的輪胎焦糊味和引擎的熱浪。
“走吧。”他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評價,隻是在她走到麵前時,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接過了她抱在懷裡的頭盔。他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臂,帶來一陣微小的顫栗。
“嗯。”蘇晚低低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朝著停車場走去。
助理已經提前將車開到了相對僻靜的角落。拉風的跑車被留在了賽道,他們坐回顧晏舟那輛沉穩的黑色勞斯萊斯。
助理識趣地沒有跟上車,將空間完全留給了他們。
車門關上的瞬間,仿佛將外麵所有的喧囂與光亮都徹底隔絕。車內陷入一片絕對的寂靜,隻有空調係統發出極其微弱的送風聲。昏暗的光線從頂燈柔和地灑下,勾勒出彼此模糊的側影。
蘇晚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尚未完全平複的心跳,以及身邊男人沉穩的呼吸聲。她微微側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剛才在賽道上揮灑自如的勇氣,似乎在密閉的空間裡,隨著腎上腺素的消退而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
她能感覺到,顧晏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觀察區那種帶著震驚與失控的銳利,而是變成了一種沉靜的、極具穿透力的審視,仿佛要剝開她層層偽裝,直抵內核。
車廂內的空氣,因為這份沉默的注視而變得粘稠、緊繃。
終於,在車子駛入一段光線尤其昏暗的隧道時,他開口了。聲音低沉,在封閉的車廂內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質詢:
“賽車,是和誰學的?”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依舊看著窗外隧道壁上的流光溢彩,沉默了幾秒,才輕聲回答:“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己瞎玩的。”
“瞎玩?”顧晏舟低低地重複了一遍,語氣裡聽不出信還是不信,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所遁形的壓力,“能玩出職業水準的漂移過彎?能玩出讓趙銘連尾燈都看不到的技術?”
蘇晚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回答。她知道,這個借口拙劣得可笑。但她不能說出真相,不能提及那個曾經帶著她在賽道上風馳電掣、教會她一切的人。
她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或者說,加深了他探究的欲望。
車子恰好駛出隧道,重新沐浴在城市的霓虹之下。也就在這一刻,顧晏舟忽然傾身過來。
一股強大的、帶著壓迫感的氣息瞬間將蘇晚籠罩。她驚得猛地轉頭,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龐。昏暗的光線下,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漩渦,幾乎要將她的靈魂吸進去。
他沒有碰到她,隻是用一隻手撐在她耳側的車窗上,形成了一個將她困在座椅和他的胸膛之間的狹小空間。另一隻手,則緩緩抬起,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意味,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更加清晰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指尖微涼,觸碰卻帶著灼人的溫度。
“蘇晚,”他喚她的名字,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危險的、蠱惑般的意味,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她的心尖上,“告訴我,你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溫熱地拂過她的臉頰,帶著淡淡的酒氣和屬於他自身的清冽氣息,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她牢牢縛住。
蘇晚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腔。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濃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雙此刻充滿了探究、占有欲和某種她無法解讀的深沉情緒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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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零”,賽車手,或許還有更多……他是在問這些嗎?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理智告訴她應該繼續偽裝,應該用最無辜的表情搪塞過去。但在他如此近距離的、幾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的偽裝似乎都變得蒼白無力。
她看著他眼中那個小小的、有些慌亂的自己,仿佛被蠱惑了一般,最終,隻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等同於默認。
顧晏舟的眸色驟然加深,裡麵翻湧的情緒更加洶湧澎湃。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緊,目光從她的眼睛,緩緩滑落到她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唇瓣上。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被點燃,曖昧與張力在寂靜中瘋狂滋長。
他沒有再追問,隻是這樣看著她,目光如同實質,一寸寸地掠過她的眉眼,她的鼻梁,最後再次定格在那雙誘人的唇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漫長的一個世紀,他才緩緩鬆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身體也重新坐回了駕駛座,拉開了那令人窒息的距離。
但他目光中的侵略性和那份不容錯辯的占有欲,卻並未隨之消散。
“很好。”他意味不明地吐出兩個字,視線轉向了前方,不再看她。
蘇晚猛地鬆了一口氣,後背卻驚出了一層薄汗。她靠在椅背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車廂內再次恢複了寂靜,但這一次的寂靜,與來時截然不同。
來時的寂靜,是疏離,是互不乾涉。
而此刻的寂靜,卻充滿了未儘的言語、洶湧的暗流,以及一種即將破土而出的、未知的危險與誘惑。
塵埃已然落定,賽道的輸贏有了分明。
但另一場無聲的、關乎真心與秘密的角逐,卻剛剛拉開序幕。而這賽場,就在他們之間這方寸之地的寂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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