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舟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近乎儀式般的鄭重。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在昏黃的台燈光線下,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他沒有立刻握住她的手,而是先讓自己的指尖,輕輕地、幾乎隻是氣息般拂過她掌心的紋路。
那微涼而乾燥的觸感,如同羽毛搔刮,帶來一陣極其細微卻無法忽視的戰栗,從蘇晚的掌心瞬間竄至四肢百骸。她的呼吸驟然屏住,全身的感官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聚焦於那方寸之間的接觸。
她依舊低垂著頭,不敢看他,隻能死死地盯著他的手,和自己那攤開的、仿佛在等待命運宣判的掌心。
終於,他的手指停了下來,然後,溫熱寬厚的掌心緩緩覆蓋下來,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他的溫度比她高很多,那灼熱感熨貼著她微涼的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定力量,卻又讓她心跳得更快。
他沒有用力,隻是這樣虛握著,拇指無意識地在她手背的關節處輕輕摩挲了一下。
然後,他抬起了另一隻手的食指。
蘇晚的心猛地一提。
她感覺到,那帶著薄繭的、微礪的指尖,輕輕落在了她掌心的最中央。
觸碰的瞬間,兩人似乎都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接著,那指尖開始移動。
一筆,一劃。
緩慢,清晰,用力。
他是在寫字。
蘇晚的全部心神,都被掌心那酥麻、灼熱、仿佛帶著電流的軌跡所攫取。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書房、燈光、夜色……統統不複存在。她的整個世界,隻剩下他指尖在她掌心書寫的觸感。
那是一種極其私密,極其親昵,也極其震撼的交流方式。無需言語,無需眼神,所有的答案,都通過這最直接的皮膚接觸,傳遞過來。
第一筆,是橫。堅定而平穩。
第二筆,是豎。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三筆……
蘇晚的心跳隨著筆畫的進行而瘋狂鼓噪,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辨認他寫下的究竟是什麼。
是一個字。
筆畫並不多。
當最後一筆,帶著一個乾脆利落的勾,重重落下,然後指尖微微停頓,仿佛一個鄭重的句點時,蘇晚終於辨認出了那個字。
——“永”。
永。
永遠。永久的永。
不是“是”或“否”,不是“孩子”或“家庭”的具體承諾,而是一個更根本、更磅礴的答案。
他是在告訴她,他們之間,是“永”。
永遠的牽絆,永久的歸屬,永不終結的關係。
這個認知,像一道強烈的白光,瞬間劈開了她心中所有的迷霧和陰霾。那些不安、猜疑、委屈,在這個字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頃刻間土崩瓦解。
淚水,再次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模糊了她的視線。但這一次,是滾燙的、充滿喜悅和釋然的淚水。
他寫完了,但那根食指並未立刻離開,依舊停留在那個“永”字的收筆處,指尖的溫度幾乎要烙印進她的皮膚裡。
他握著她手的那隻大手,也微微收緊,傳遞著無言的力量。
蘇晚終於抬起了頭,淚眼朦朧地望向他。
顧晏舟也正凝視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燈光下,如同浸在寒潭裡的黑曜石,裡麵翻湧著深沉如海的情感,有心疼,有無奈,更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堅定。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目光,再次確認了那個寫在她掌心的答案。
掌心的筆畫已經結束,但那滾燙的觸感和那個字的形狀,卻仿佛已經深深烙印進了她的血肉,她的骨髓,她的靈魂。
無聲勝有聲。
這一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用一個字,回應了她所有關於未來的不安,給了她一顆最有效的定心丸。
永。
這便是他給她的,最重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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