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麵色凝重,邱華爸媽感受到大家的目光,都不自在的往後縮了縮,“我不進去了。”
“走!”
知道兒子不在這裡,邱華爸媽並不想進去。
這時,從出來就一直沒說話的美晴爸顫抖著聲音,開口了,“小玲,是你嗎?”
邱華媽腳步頓住了,小玲?幾十年都沒人這麼喊過自己了,這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美晴媽也愣住了,小玲?難道是董小玲?
邱華爸站在一邊,不知所措,所有人都停住了,都在疑惑的看著這一切。
這一聲“小玲”,把這套塵封的記憶喚醒。
邱華媽抬起那張被歲月摧殘,布滿皺紋不施粉黛的臉,眼神混濁,頭發花白淩亂,與此刻打扮精致的美晴媽,形成了鮮明對比,她們兩個看上去好像兩代人一樣。
邱華媽探尋的眼神朝著美晴爸看過去,她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整個人都愣了一會兒,她認出他了,雖然過去了幾十年,那張臉依稀還有以前的模樣。
邱華媽臉上換上了一種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那些痛苦的記憶湧入腦海,她低下了頭,看著自己和他的差距,一種恥辱感油然而生,她自覺往後退了一步,聲音帶著慌亂,“你,認錯人了。”
邱華爸也反應過來,屬於男人的占有欲上來,他瘸著腿,上前大跨一步,拉著邱華媽就要走。
美晴爸拉著邱華媽的另一隻手,語氣不容置疑,“你不能走!”
邱華爸回頭,似乎想用怒火來掩蓋此刻的恥辱感,幾十年未見,兩家人的差彆天上地下,當初立下的豪言壯語,此刻顯得特彆好笑。
“咋地?你聽不見她說她不認識你?你管的怎麼那麼寬?我們走不走跟你有啥關係?我帶我自己媳婦走不得?”
邱華媽低著頭,收起了撒潑的架勢,不住的掙紮著要出門。
“放開你的狗爪子!”邱華爸喊著。
美晴媽人很精明,快速捋了一下情況,看見丈夫失態的動作,她心中大概了然,瞬間她的心裡也燃起一股妒忌和不甘。
他們怎麼出現了?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的,現在他兒子居然還和丁美晴混到一起去了。
但是她絕對不會失態,她快步上前,雲淡風輕的摟著美晴爸的胳膊,指甲卻深深地扣到美晴爸的肉裡。
美晴爸感覺到了胳膊上的痛感,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在妻子兒女和未來女婿前流露出來不該有的情緒,人瞬間清醒了一些,眼神裡帶著留戀,戀戀不舍的鬆開了手。
美晴媽臉上帶著疏離的笑意,“老丁,你認錯人了,他們都說不認識你了,你看這事兒鬨得。”
美晴爸緩了緩情緒,語氣又恢複平常的波瀾不驚,眼神卻直直的粘在了邱華媽身上,探究的打量著她臉上的每一道皺紋和這麼多年的變化,一種愧疚之情湧上心頭。
“老哥,對不住了,是我唐突了,認錯人了,你們在找孩子吧,這外麵天寒地凍的,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找,你們先進來裡麵吧,喝點熱水暖暖身子,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美晴媽親昵的摟著美晴爸的胳膊,像是在宣告主權,“我們孩子老丁心善,看不得人受苦,今天我們家準女婿也在這裡,他也能作證,你的孩子確實不在這裡。
你看你們孩子丟了也是著急的事兒,時間可耽誤不起,在這耗著也不是個事兒,還不如讓王姨帶著去公安局。”
一聽準女婿這個詞,邱華媽抬頭看了看打扮得體的趙磊,暗暗思索邱華和他之間的差距。
丁美晴立刻反駁,“什麼準女婿?我有男朋友了,要嫁你去嫁!”
美晴媽尷尬的笑笑,“你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老大,玉蘭美晴嫂子)你們去把她帶回屋裡去,外麵冷,凍得說胡話了。”
玉蘭說,“美晴,你就聽媽的話吧,都是為你好。”
兩個人架著掙紮的美晴,往屋裡帶。
邱華媽看著心疼,在後麵喊,“好孩子,你快進去吧,邱華和你就是朋友,兩個人一直以禮相待的,啥也沒發生,你好好進去休息,聽你爸媽的話,他們不會害你的。”
邱華媽在幫美晴澄清她和邱華的關係,在看到美晴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家邱華和美晴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希望美晴以後能過得幸福。
看著美晴進去的背影,邱華媽感受到了美晴媽話裡的拒絕,她收起了往日在村裡的無賴樣子,“既然孩子不在這裡,我們也回去了。”
邱華爸也聽出來美晴媽話裡話外的嫌棄,作為一個男人,他覺得在昔日的情敵這裡受到了屈辱,他過來猛的拽著邱華媽,
“走,我們走,求他們乾啥?沒了他我們還能找不到兒子?我就不信了,那麼大的人咋能說沒就沒?如果人真是他們藏起來了,我就算拚了這把老命,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大力的把邱華媽拽的一個趔扯,美晴爸伸了伸手想上前去扶,終究停住了。
美晴爸望著他們的背影出了神,仿佛又回到了記憶裡剛見到美晴媽的樣子。
那時他們都還年輕,知青下鄉,來到了團林村。
記憶裡,邱華媽紮著兩個黝黑的麻花辮,皮膚白淨,穿著乾淨的花襯衫,很愛笑,一笑兩個眼睛好像月牙一樣彎彎的。
當時大隊裡很多人都暗戀邱華媽,美晴爸也在其中,在眾多追求者中,兩個人接觸的最多,最終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美晴爸先調回城裡,在回城的日子即將到來,兩個人約定等邱華媽回城裡以後就去他的城市找他,兩人就結婚。
那一晚,他們兩個私定了終身,那是他們彼此的第一次。
後來無非就是美晴爸的家裡逼著他娶了富家女美晴媽,他曾經反抗過,隻不過為了前程,不得不選擇了妥協,接受了家裡的安排,娶了美晴媽,從此事業上飛黃騰達。
他再也沒有回過邱華媽的信,搬家以後,最終兩個人斷了聯係,茫茫人海中,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一直也沒忘了那雙彎彎的眼睛。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邱華媽能有今天跟他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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