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無形的鐵錘,砸碎了“建築師”那由純粹邏輯構成的最後一點傲慢。
治療?
這個卑微的、被視作樣本的碳基生命,竟敢說要為偉大的“觀察者”創始人進行治療?
“建築師”的意識核心中,第一次產生了名為“荒謬”的數據流。
這不符合邏輯。
這是對秩序的終極挑釁。
然而,蘇晨沒有給它更多運算的時間。
他緩緩抬起那隻手,對著星海中那支龐大、森嚴、散發著絕對理性寒意的“學者艦隊”,虛虛一握。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毀天滅地的法則對衝。
就好像一個頑童,對著一汪平靜的池水,輕輕吹了一口氣。
一道無法被觀測、無法被定義、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漣漪,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
這道漣漪,就是蘇晨新悟出的“悖論之道”。
它不是攻擊,更像是一種“提問”。
它向著“學者艦隊”那龐大精密的武器係統,同時提出了無數個自相矛盾的哲學問題。
“若一麵盾能擋住萬物,一杆矛能刺穿所有,當它們相遇,會發生什麼?”
“你如何證明,你此刻攻擊的敵人,不是未來的你自己?”
“如果你的任務是‘維護絕對秩序’,那當‘維護’這個行為本身,成了一種‘變量’時,你該如何處處?”
這些問題,對於一個正常的生命體而言,或許隻是一個饒有趣味的腦筋急轉彎。
但對於一個完全由“是”與“否”、“0”與“1”構成的絕對邏輯係統來說,這,就是足以讓整個係統燒毀的最底層病毒!
下一秒。
宇宙級的荒誕劇,正式上演。
“學者艦隊”最前方,一艘負責空間切割、外形如同一柄鋒利剃刀的護衛艦,接到了“攻擊”指令。
它的邏輯核心開始飛速運算。
目標:蘇晨。
威脅等級:無法定義。
執行方案:切割目標所在空間。
就在空間切割的法則即將成型的瞬間,蘇晨的“悖論”降臨了。
一個新的指令,憑空出現在它的核心代碼裡:“在執行任何操作前,必須先確認自身坐標的絕對精準。”
這本是一條無懈可擊的保險協議。
可當它與“攻擊”指令相遇時,一個致命的死循環誕生了。
為了確認自身坐標,它必須啟動觀測陣列。
而觀測,本身就是一種“變化”。
變化,就意味著坐標不再“絕對”。
不絕對,就必須重新觀測。
嗡——
那艘剃刀護衛艦的艦體猛地一顫,艦首那足以撕裂維度的切割陣列,忽然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對準了自己!
刺啦!
一道漆黑的空間裂縫,乾脆利落地將它自己,從頭到尾,完美地切割成了左右對稱的兩半。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
隻有絕對的精準,與絕對的愚蠢。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另一側,一艘負責釋放“因果律武器”的巡洋艦,也陷入了同樣的邏輯混亂。
它的任務,是鎖定蘇晨“必定會死亡”的未來。
可蘇晨的“悖論之道”告訴它:“任何未來,都建立在‘觀測’之上,而觀測到的未來,已非真正的未來。”
巡洋艦的因果律武器,徹底迷失了方向。
在運算了億萬次之後,它終於找到了一個最符合“邏輯”的、絕對不會出錯的目標。
——它自己。
一道無形的因果之鏈,從它的武器發射口射出,又精準地落回了自己的艦橋。
下一秒,這艘龐大的星際戰艦,憑空消失了。
它從“存在”的層麵上,被自己從這條時間線上,徹底抹去。
整個“學者艦隊”徹底亂了。
一艘護盾艦,試圖將最堅固的能量護盾,投射到自己的能量核心內部。
結果,能量過載,當場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