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憐,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在城裡給你請了郎中,快讓她給你看看,這腿上的事情可馬虎不得!”
陳朗忙湊到近前,擠開眾人,聲音裡透著疼惜。
要不是知道陳朗的本性,還真可能繼續被他蒙蔽。
李相憐麵無表情地盯著她,漆黑如墨的眼瞳直直洞穿陳朗的心緒。
陳朗被她眼中的恨意弄得心下一驚。
但轉念一想,李相憐愛他入骨,一定是他看錯了。
果然,李相憐垂下眼眸,她狀似隨意地打量著陳朗身後的“郎中”,溫和一笑:“這位郎中是哪家醫館的?可會接骨?”
徐采珊暗暗翻了翻白眼。
這個朝代是不允許女子行醫的,她為了好玩拜了名醫為師,要不是公子叫她來,她才不會冒著女扮男裝被發現的風險過來呢!
她的秘密,隻有公子知道。
徐采珊臉上緩緩浮現倨傲之色,不屑地冷哼一聲。
陳朗自然也聽出李相憐口中的懷疑,湊到近前低聲囑咐:“相憐,不要任性,這位郎中是給縣丞老爺治病的,必然能把你的腿治好,快給人道個歉。”
確實是給縣丞老爺治病,畢竟是縣丞的妹妹。
李相憐自知無法和他們抗衡,想要和離隻能徐徐圖之,她捏緊了手心。
也不撕破臉,麵上很和氣地說道:“原來是縣丞老爺的府醫,怕是付不起你的診金,就不勞郎中幫我接骨了,我方才已經請了旁的郎中。”
其他人看出李相憐的抗拒,忙把李相憐抬進屋裡,沒好氣地朝著陳朗揮了揮手,“我們給李妹子請郎中了,你帶人回去吧。”
徐采珊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種冷待,瞬間怒了,朝著李相憐陰陽怪氣道:“請我上山一趟,本來就耽誤了縣丞老爺的事情,我自會如實稟報縣丞老爺,好叫他知道這小小的秀才夫人就這麼大的脾氣!”
要是從前,李相憐還會怕影響陳朗的仕途,低聲下氣咬牙認錯。
可她如今已經明白兩人的陰謀,壓下唇角的冷笑,微微抬起濡濕的雙眸,扯了扯陳朗的衣袖,“是我考慮不周了,隻是我一介村婦,怎好勞動郎中給我看病,正好兒子還發高熱,不如請郎中幫著瞧瞧?”
陳朗最喜她溫溫柔柔的姿態,他癡癡地望著李相憐,摸了摸她的額角,“乖相憐,我這就請徐郎中治好兒子。”
徐采珊沒好氣地跟著陳朗離開。
她知道陳朗的真實身份,這一雙兒女日後是要入侯府族譜的,治他們總比治這個心術不正的女人要好!
李相憐長舒一口氣。
這時,村民請來的郎中也匆匆來到。
他不像徐采珊那般倨傲,來不及寒暄,徑自蹲下,仔細查看著李相憐的傷勢。
李相憐低頭看去,隻見郎中生得極為清俊,美得雌雄莫辨的容顏令她足足呆愣了一瞬。
這人即便是半跪在地上,也不顯卑微難堪,脊背直挺挺的,穿著粗糙寬大的麻衣布衫也掩蓋不住他如玉如竹的氣度。
她瞬間便想到了與陳朗的初見。
彼時,陳朗的背影也是這般,奪回她被偷的荷包揚長而去。
少女分不清蓬勃的感激與情意,一往無前地奔過去。
如今再想起,陳朗所顯露的儒雅氣質不過是拙劣的偽裝。
李相憐也覺察出一絲絲怪異。
當時她衣著樸素至極,小偷怎麼會盯上她?而陳朗一個嫌貧愛富的勢利眼,怎麼會平白無故幫她?
是以,這不過是陳朗故意演的一出“見義勇為”。
陳朗最初不想展露身份,是怕後來無法甩掉她,他原本隻是見色起意,哪知新婚後不久就有了孩子。
原來她的動心,也是一場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