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子被風卷著撲在臉上，像無數細小的冰刀。
葫蘆腰冰河溝靜得詭異，隻有風穿過嶙峋山岩的嗚咽。
張衛國伏在一棵倒木後，覆著薄雪的槍身穩穩架在虯結的樹根上，五六半自動那幽深的槍口，紋絲不動地指向穀底。
視野裡，那片汙濁的、蠕動的“岩石”。
清晰起來——是紮堆的野豬，膘肥體壯，粗重的喘息在寒風裡噴出團團白霧。
那頭野豬王，如同穀底隆起的一座黑鐵小山，鬃毛粗硬如鋼針，沾滿凍結的泥漿鬆脂，巨大的獠牙在慘淡天光下泛著骨殖般的黃白色澤。
範大劍帶人埋伏的右側冰河方向，死寂中繃緊的弦終於到了極限。
“轟！！！”
一聲沉悶鈍響，接著是尖銳刺耳的破空銳嘯撕裂了凝凍的空氣。
林涵搗鼓出的那門“大炮”發出一聲更勝所有野獸的怒吼。
火光與濃煙在右翼的雪坡上猛地爆開，灼熱的氣浪裹挾著霰彈般的鐵砂碎石，狠狠潑灑進擠作一團的豬群邊緣。
穀底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驚恐的嘶嚎混著劇痛的慘嗥直衝雲霄。
受驚的豬群像被滾水澆灌的蟻穴，瘋狂地左衝右突。
按照約定，範大劍的這一炮沒有以擊殺為主，而是驚散野豬群。
這火炮雖然粗略，但是如果直接打到這些“皮糙肉厚”的野豬身上，恐怕會直接打成一堆沒法吃的爛肉。
所以，範大劍這一炮打的其實是野豬群附近的空曠地帶。
儘管如此，幾頭離炸點最近的半大豬崽還是被掀翻。
它們在雪地裡翻滾蹬踏，濺起大片血汙和泥雪。
混亂的中心，那頭巨大的母豬應激護崽，紅著眼，竟悶頭朝著炮響的大致方位，挺著獠牙發起了衝撞。
龐大身軀碾過雪地，帶著一股同歸於儘的蠻橫。
右翼的炮組頓時一片人仰馬翻的驚呼騷動。
就在母豬轟隆的蹄聲踏碎雪殼、即將衝上右翼坡地時，張衛國搭在扳機上的食指，沉穩地扣下了第一道火。
“砰——！”
五六半清脆剛勁的槍聲，瞬間壓過了穀底的喧囂和右翼的混亂。
時間仿佛被這聲槍響釘住了一瞬。
子彈撕裂寒風，精準地穿透風雪，從母豬那隻因暴怒而圓睜的左眼下方狠狠貫入。
高速旋轉的彈頭在顱腔內猛烈釋放動能。
那狂飆突進的龐然獸軀，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迎麵擊中，碩大的頭顱在雪地上犁開一道深溝。
離炮組最近的漢子甚至能看清它獠牙上崩飛的冰碴。
槍口尚未散儘的青煙被寒風卷走。
張衛國眼神冰封，手腕紋絲不動，左手拇指已哢噠一聲頂開彈倉卡榫。
滾燙的黃銅彈殼跳出，帶著一縷白煙落在雪裡，右手隨即流暢地一推槍栓，下一發子彈頂入槍膛。
整個動作在呼吸間完成，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和金屬撞擊的脆響。
豬群的徹底潰散開始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短暫的混亂，幾頭最強壯的公豬，憑著野獸對危險的直覺，嗅到了左側緩坡相對薄弱的氣息。
那裡更是通向更廣闊密林的方向！
它們刨著蹄子，鼻腔如汽車發動機般噴出滾燙粗重的白氣，獠牙低伏，如同幾輛失控的黑色戰車，裹著雪塵泥點，轟隆隆朝著李強他們扼守的左翼豁口猛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