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出租車司機老劉送來的那袋新鮮水果兀自散發著清甜的香氣,旁邊那包價格不菲的高級貓糧則像個沉默的誓言,無聲地訴說著午夜荒地裡那次離奇卻溫暖的救援。貓靈的狀態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穩定峰值,周身光芒溫潤內斂,流轉間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度,甚至連對那包散發著誘惑氣息的貓糧,都隻是用“內涵深厚”的目光矜持地掃過,便繼續沉浸在它對“意念感知”這一新解鎖能力的深入揣摩之中,頗有幾分得道高僧或者說高貓)遺世獨立的風範。
“喵…天地萬物,意念如絲,交織成網…”它半懸在空中,光暈隨著“沉思”微微起伏,如同呼吸,“若能洞悉其脈絡,加以引導,或許日後行事,便不必次次都搞得金光萬丈、地動山搖,徒耗能量不說,還容易嚇著那些膽小的凡人…”
藍夢一邊哢嚓哢嚓地啃著清脆的蘋果,一邊手指飛快地滑動著手機屏幕,瀏覽著本地信息,隨口應和:“是是是,您老人家現在走的是高端意識流路線,講究的是潤物細無聲,是精神層麵的降維打擊…嗯?”她的手指突然停在了一條本地社區論壇的熱帖上。發帖人的id叫“夕陽紅守護者”,標題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
【急求靠譜高人幫忙!我們是‘溫馨港灣’養老院的工作人員。最近院裡幾位患有阿爾茲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癡呆)的老爺爺老奶奶,情況非常古怪。他們平時記憶混混沌沌,連朝夕相處的親兒女都時常認不清,可最近這段時間,卻總是不約而同地念叨起關於貓的事情,而且說得有鼻子有眼,細節豐富。比如孫奶奶總說‘妞妞今天怎麼沒來吃飯,是不是生氣了?’李爺爺會嘟囔‘阿黃昨天抓了隻大老鼠,可厲害了!’他們甚至能清晰地描述出貓的毛色、花紋、習性。問題在於,我們養老院有嚴格規定,根本不允許飼養任何寵物,院裡也從未出現過貓!而且,最讓我們擔心的是,每次他們這樣念叨一陣之後,精神就會變得特彆萎靡,臉色發白,像是被抽空了力氣,需要睡很久才能緩過來一點。更邪門的是,有值夜班的護工信誓旦旦地說,曾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看到過貓的影子一閃而過!有沒有懂行的老師傅能給看看?這到底是集體性的幻覺,還是…衝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
帖子下麵跟了不少回複,大多是“聽著挺瘮人的”、“建議先找心理醫生聯合會診”、“是不是食堂飯菜裡有什麼致幻成分?”之類的猜測,顯然沒能解決發帖人的憂慮。
“養老院?癡呆老人?集體看見不存在的貓?還伴隨精神消耗?”藍夢的眉頭擰了起來,把手機屏幕轉向貓靈,“喂,內涵大師,彆琢磨你那意念網了,來看看這個。感覺這畫風,跟你新開發的業務領域有點對口啊?”
貓靈的光芒從深邃的“沉思”狀態中收斂,精準地聚焦在手機屏幕上,迅速“瀏覽”完所有文字和評論。它的光暈不易察覺地波動了一下,傳遞出嚴肅的信息:“喵…這不像是普通的記憶錯亂或群體性幻覺。阿爾茲海默症患者的記憶世界如同被打碎的萬花筒,雜亂無章,但他們突然集中、持續地描述同一類現實中不存在的事物,並且過程伴隨顯著的精神力損耗…這更像是…某種外來的、帶有目的性的力量,在主動地、持續地‘抽取’或‘激活’他們腦海中關於貓的特定記憶碎片!”
“抽取記憶?還是專門針對關於貓的記憶?”藍夢的警覺性瞬間提高,“這手段聽起來陰損得很啊!跟之前那個搞‘愉悅之魂’的邪惡組織有沒有關聯?”
“目前無法確定是否同一源頭,但這種竊取生命能量記憶是精神能量的一種)的手法,同樣詭異且惡毒。”貓靈的光芒變得銳利起來,如同出鞘的匕首,“必須立刻前去查探。如果真是邪術作祟,那些毫無自我保護能力、記憶又處於破碎狀態的老人,簡直就是最理想的下手目標!”
———
“溫馨港灣”養老院位於城市一個相對幽靜的街區,小院收拾得乾淨整潔,幾棵老樹撐著濃密的綠蔭。然而,一走進主樓,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消毒水味和那種屬於暮年的、緩慢沉澱的氣息,便撲麵而來。接待他們的是養老院的王院長,一位年紀約莫五十歲上下、麵容憔悴、眼袋深重的中年女性,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憂色。
王院長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帶著他們來到了老人日常活動的陽光房。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進來,暖洋洋的,幾位老人或坐在輪椅上,或靠在舒適的沙發裡,目光大多有些空洞地望著窗外,或者隻是靜靜地發呆。一位頭發銀白如雪、梳得一絲不苟的老奶奶突然動了動嘴唇,喃喃自語道:“妞妞…我的妞妞最乖了…今天怎麼沒來蹭我的腿了…”隔了幾個座位,一位戴著老花鏡、身形乾瘦的老爺爺則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大黑…威風…看家是好手…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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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院長無奈地歎了口氣,壓低聲音對藍夢說:“你看,又開始了。這位是孫奶奶,她年輕守寡後,確實獨自養過一隻叫妞妞的三花貓,陪伴了她十幾年。那位是李爺爺,他家以前住在平房院時,養過一條叫大黑的大狼狗,看家護院很忠心。但這些貓狗,都已經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早就沒了。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總是反反複複地提起,說完之後就特彆疲憊,像虛脫了一樣,要睡上大半天。”
貓靈保持著隱形狀態,在陽光房裡悄無聲息地飄了一圈,柔和的金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細細探查過每一位老人。很快,它便將信息傳遞給藍夢,語氣帶著確認:“喵!果然有問題!非常隱蔽!他們每個人的眉心位置靈台所在),都有一絲極其細微、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的能量絲線!這絲線正在以一種緩慢卻持續不斷的方式,抽取著他們腦海中那些關於伴侶動物的、最溫暖、最清晰的記憶能量!而絲線的另一端…能量流向非常明確——通向樓下,確切地說,是通向地下!”
在王院長驚訝而又帶著幾分恐懼的許可下,藍夢和貓靈來到了養老院的地下室。地下室主要是用作倉庫,堆放著一排排閒置的舊床架、桌椅和一些日常耗材,角落裡是嗡嗡作響的中央空調主機和配電箱,看起來一切正常,隻是光線略顯昏暗。但貓靈卻在一個堆滿了陳舊棉被、床單和廢棄桌椅的角落停了下來。它用光芒指向地麵一塊看起來與其他地方毫無二致的米白色瓷磚:“喵!能量源就在這下麵!所有那些細小的記憶抽取絲線,最終都彙聚到這裡,穿透下去了!”
他們合力挪開沉重的雜物,灰塵撲麵而來。仔細檢查之下,果然發現那塊瓷磚的邊緣有著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縫隙。藍夢找來工具,小心翼翼地撬開瓷磚——下麵赫然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漆漆的垂直通道入口!一股陰冷、帶著黴味和某種陳舊紙張、香料混合的古怪氣息,從通道下方幽幽地湧上來。
“這…這下麵是什麼?我們在這裡工作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地下室下麵還有空間!”王院長驚得臉色發白,聲音都變了調。
貓靈率先化作一道流光飄了下去,藍夢打開手機手電筒,也跟著小心翼翼地爬下。通道並不深,約兩三米左右,下麵連接著一個狹小、逼仄、完全隱藏在主建築地基下的秘密房間!房間裡沒有電燈,隻在正中央擺放著一盞造型古樸、像是黃銅材質的小油燈,豆大的燈焰散發著一種不祥的幽綠色光芒,將整個房間映照得鬼氣森森。油燈的周圍,按照某種詭異的方位,擺放著七個粗糙不堪、明顯是手工捏製的陶土小人偶!每個人偶的胸口都貼著一張小小的、寫著老人姓名和生辰八字的黃色符紙!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個人偶的旁邊,都對應放著一小撮不同顏色的貓毛或狗毛)!那七根從樓上老人們身上延伸下來的、幾乎看不見的能量絲線,正精準地連接在對應的陶土人偶上!人偶仿佛活物一般,微微震顫著,不斷吸收著傳來的記憶能量,再通過地麵上刻畫的一個簡陋卻邪異的陣法,將能量彙入那盞油燈幽綠的火苗之中!
油燈旁,還盤腿坐著一個穿著養老院統一配發的淺藍色護工服、低著頭、臉孔隱藏在陰影裡的人,正對著油燈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模糊!
“住手!你在乾什麼!”藍夢看得心頭火起,厲聲喝道。
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喝問嚇得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年輕卻異常蒼白、麻木,甚至帶著幾分呆滯的臉。竟然是養老院裡一個平時沉默寡言、乾活還算踏實、名叫小王的男護工!
小王被發現,臉上先是閃過極度的慌亂,但隨即被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猙獰所取代:“你…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就差一點!就差最後一點‘憶夢燈’就要徹底完成了!”
“憶夢燈?你用老人們的記憶來做燈油?”藍夢又驚又怒,簡直無法理解。
“沒錯!”小王像是被觸動了最敏感的神經,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聲音嘶啞,“人老了!糊塗了!那些好的、壞的記憶留著還有什麼用?隻會讓他們更加痛苦!更加認不清現實!不如給我!給我這盞‘憶夢燈’!這燈…這燈能照亮我‘樂樂’回家的路!隻要燈夠亮,能量夠足,我就能在夢裡看到它!找到它!樂樂是我唯一的親人!它走丟了!你們懂嗎!它走丟了!”原來,這個小王曾經養了一隻名叫樂樂的橘貓,感情極深,視若家人。幾年前,樂樂意外走失,他遍尋不獲,深受打擊,心理逐漸變得偏執而扭曲。不知從何處可能是某個陰暗的網站或地攤邪書)得到了這盞“憶夢燈”的邪惡煉製方法,需要收集純淨的、充滿情感的、關於動物的美好記憶作為“燈油”。他利用在養老院工作的便利,精心挑選了這些記憶破碎、與外界的聯係薄弱、即便出現異常也容易被歸咎於病情的癡呆老人作為目標,暗中布下這竊取記憶的邪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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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了尋找自己走失的貓,就去偷竊、剝奪其他老人最珍貴的記憶?你這種行為,和你所痛恨的那些導致寵物走失的不負責任的人,又有什麼本質區彆!”藍夢厲聲斥責,心中充滿了憤怒與悲哀。
“你閉嘴!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樂樂就是我的命!沒有它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小王徹底陷入了癲狂,歇斯底裡地吼叫著,猛地從地上彈起來,不顧一切地撲向那盞幽光閃爍的憶夢燈,想要做最後一搏,強行催動燈焰!
貓靈早已蓄勢待發!就在小王動身的瞬間,璀璨而溫暖的金光如同潮水般驟然爆發,瞬間籠罩了整個秘密房間!金光精準地包裹住那七個不斷抽取記憶的陶土人偶以及那盞散發著不祥綠光的憶夢燈!至陽至純的淨化之力與陰邪汙穢的陣法能量發生了激烈的衝突,空氣中發出滋滋的聲響,那幽綠的燈焰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塊,劇烈地搖曳、扭曲、縮小!
“不!不要!我的樂樂!我的燈!”小王看著代表他最後希望的燈焰在金光中飛速黯淡,發出絕望至極的哭嚎,臉上寫滿了瘋狂與痛苦。
然而,就在那幽綠燈焰即將被徹底淨化、熄滅的最後一刹那,貓靈的光芒卻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它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將邪物徹底摧毀,而是分出了一縷極其纖細、無比柔和的金色光絲,如同擁有靈性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搖曳欲滅的綠色火苗核心。片刻之後,金光絲線緩緩收回,末端竟然纏繞著一點微弱卻異常純淨、溫暖的記憶光點——那光點中,隱約浮現出一個年輕的小王,正開心地抱著一隻胖乎乎的橘貓在陽光下嬉戲的畫麵,那是他記憶中與“樂樂”最幸福、最無憂無慮的瞬間。
貓靈將這點承載著純粹快樂的記憶碎片,輕輕地推向癱倒在地、麵目扭曲的小王。那熟悉的、充滿陽光與愛意的畫麵,如同一股溫暖清澈的泉水,瞬間衝垮了他內心由偏執和絕望築起的高牆。他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那浮現在眼前的記憶光影,瘋狂的猙獰從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隨即,洶湧的淚水決堤而出,不再是歇斯底裡,而是充滿了無儘的悔恨、悲傷與終於清醒過來的痛苦。
“樂樂…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失聲痛哭,身體因巨大的情緒波動而劇烈顫抖。
貓靈不再猶豫,強大的淨化金光徹底淹沒了邪陣。地上的陶土人偶紛紛龜裂、碎成一攤爛泥。那盞“憶夢燈”的幽綠火苗徹底熄滅,燈盞本身也失去了所有靈異,變成了一件普通的舊銅器。
回到樓上的陽光房,幾位被竊取記憶的老人似乎並沒有立刻煥發新生,依舊安靜地坐在那裡,目光茫然。但那位孫奶奶,卻微微偏過頭,渾濁不清的眼睛看了看藍夢,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含糊地說了句:“妞妞…好像…開心了…”
也許,被歸還的不僅僅是那些被偷走的記憶碎片,更是那份被強行切斷的、與過往美好情感的真摯連接。
小王被聞訊趕來的保安控製住,隨後被移交警方,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審判和必要的心理乾預。王院長後怕不已,對藍夢和貓靈雖然她看不到貓靈)千恩萬謝,並表示會立刻請專業人士徹底檢查養老院,加強管理。
離開“溫馨港灣”養老院時,已是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將小院鍍上一層溫暖的色彩。藍夢注意到,在院牆的根腳處,幾隻皮毛乾淨的流浪貓正懶洋洋地蜷縮在一起曬太陽,顯得安逸而滿足。其中一隻胖乎乎、毛色橘白相間的大貓,似乎感應到他們的目光,抬起頭,衝著他們的方向懶懶地“喵~”了一聲,然後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尾巴尖愜意地輕輕擺動。
“喵…執念若刀,可傷人亦能傷己。放下執妄,方見本真。”貓靈輕聲說道,它的光芒在溫暖的夕陽餘暉中,不再刺眼,而是散發出一種平和而包容的暖意。
回到“靈夢居”,窗台上多了一小罐包裝精美、顯然是手工烘焙的、造型是小貓爪印和魚形的小餅乾,旁邊還有一張字跡娟秀工整的卡片,落款是“溫馨港灣養老院全體工作人員”:“一點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萬分感謝您守護了老人們最珍貴的回憶。”
藍夢拿起一塊散發著黃油香氣的小貓餅乾,嘴角微微上揚。或許,世間真正的溫暖與善意,往往就藏在這些看似平凡無奇、卻發自內心的點滴感謝之中。而一向對食物尤其是精致食物)表現“矜持”的貓靈,這次卻似乎沒能維持住它的“內涵”風範,那溫潤的光芒在那罐餅乾上方徘徊不去,流轉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充分暴露了其內核深處依舊活躍的“吃貨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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