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省城西山腳下,一片掩映在蒼鬆翠柏間的彆墅區萬籟俱寂。這裡遠離市區喧囂,是不少退下來的老領導頤養天年的首選之地。其中一棟位置最佳、看似樸素的二層小樓,正是鄭懷古的居所。
此刻,小樓書房內卻燈火通明。鄭懷古並未如往常一般休息,他穿著一身中式絲綢睡衣,背著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年近七旬的他,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麵容清臒,眼神深邃,依舊保持著學者般的儒雅氣質。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眉宇間凝結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鬱和焦躁。
書桌上,放著一部經過特殊加密的衛星電話。就在半小時前,他通過這部電話,與一個海外號碼進行了短暫而急促的通話。對方告知他,魏承澤已被成功引渡回國,並且…似乎開口了。同時,他在宣傳係統內的那個學生,也失去了聯係。
這兩個消息,像兩根冰冷的鋼針,刺入了他一直強作鎮定的心臟。他苦心經營、隱藏了數十年的堡壘,似乎正從內部開始瓦解。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嗎?”鄭懷古喃喃自語,聲音沙啞。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從貧寒學子到理論權威,從幕後智囊到隱形巨富…他自認智慧超群,算無遺策,將權力和財富的遊戲玩到了極致。他享受那種隱藏在幕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感覺。可如今,大廈將傾的感覺如此清晰。
他走到書桌後,打開一個暗格,裡麵放著幾本不同國籍的護照、大量的外幣現金以及一些不記名的債券。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退路。但他遲遲沒有動身,一方麵是不甘心放棄國內經營的一切,另一方麵,也是一種僥幸心理——或許,還能穩住?畢竟,他的門生故舊遍布要津,上麵…難道就沒有一點香火情分?
就在他內心激烈掙紮之際,書桌上的紅色內部保密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這部電話,直通省委主要領導的辦公室,非重大事項不會在深夜響起。
鄭懷古的心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水般澆遍全身。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接起了電話:“喂,我是鄭懷古。”
電話那頭,傳來省委書記沉穩而嚴肅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懷古同誌,還沒休息?”
“年紀大了,睡眠淺。書記這麼晚來電,有什麼指示?”鄭懷古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
“指示談不上。”省委書記的語氣依舊平穩,“中央督導組的同誌,有一些關於過去政策谘詢和項目論證方麵的情況,想請你協助了解一下。考慮到你的身體和身份,他們準備明天上午,到你住處去當麵請教,免得你來回奔波。你看方便嗎?”
中央督導組!明天上午!當麵請教!
每一個詞,都像一記重錘,砸在鄭懷古的心上!這哪裡是“請教”,這分明就是最後的攤牌和控製!他們連讓他離開這棟房子的機會都不給了!
電話那頭,省委書記還在繼續,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懷古同誌,你是我們省的老專家,老智囊了。要相信組織,配合調查,把問題講清楚。這也是對你自己負責嘛。”
鄭懷古握著話筒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手心裡全是冷汗。他聽出了省委書記話語中那不容置疑的決斷和…切割的意味。上麵,已經做出了最終的決定。他,已經被放棄了。
“好…好的,書記。我…我一定配合組織調查。”鄭懷古用儘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沒有顫抖。
電話掛斷,聽筒裡傳來忙音。鄭懷古僵立在原地,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他最後的僥幸,被這個電話徹底擊碎。
他緩緩走到窗邊,看著遠處城市依稀的燈火,臉上露出一絲慘然的笑意。縱橫一生,算計無數,最終還是逃不過這一天。他想起了趙長天,那個不識時務、非要追查到底的交通局長;想起了李老栓,那個螻蟻般、卻敢於擋車的山村支書;想起了趙曉穎,那個像她父親一樣執拗的記者…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不!他猛地搖頭,眼中重新閃過一絲狠厲。他還沒有輸!他手裡還有最後一張牌!那些分布在海外的、連魏承澤都不知道全部的秘密資產,以及…他掌握的某些關於更高層人物的、足以引起地震的“黑材料”!隻要他能熬過這一關,或者找到機會出去…
他迅速走到書桌前,開始銷毀一些絕對不能留下的紙質文件和筆記。動作急促,卻依舊保持著一種異樣的冷靜。
…
與此同時,西山彆墅區外圍,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韓博和李正峰坐在一輛偽裝成電力維修的廂式貨車內,緊盯著監控屏幕。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鄭懷古彆墅周圍的實時畫麵,以及熱成像儀捕捉到的、書房內那個來回走動的身影。
“他接到電話了。”韓博看著鄭懷古明顯變得焦躁的行為模式,低聲道,“看來,省委書記親自打的預防針,起作用了。”
“他在銷毀東西。”李正峰指著屏幕上鄭懷古在書桌前快速動作的身影,“要不要提前行動?防止他毀滅關鍵證據?”
韓博搖了搖頭,目光銳利:“再等等。讓他銷毀,有些東西,銷毀本身也是證據。我們的目標是確保他人在,以及拿到他無法銷毀的電子證據和海外資產密鑰。通知各組,提高警惕,嚴防其自殺或利用密道逃脫!行動時間不變,淩晨五點,準時強攻!”
命令被無聲地傳遞下去。夜色中,數十雙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棟看似平靜的小樓。一場關乎最終勝負的較量,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觸即發。
高層的動態,已經明朗。棄車保帥,斷尾求生,這是殘酷卻必然的政治規則。鄭懷古這隻隱藏最深、危害最大的“老板”,已經成為了那個被放棄的“車”和即將被斬斷的“尾”。他的覆滅,標誌著清州乃至江東省一個時代的結束,也預示著新一輪政治生態重塑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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