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彪與陳文斌在嚴密保護下相繼離奇死亡,如同兩記沉重的悶棍,狠狠砸在專案組每一個成員的心頭。那種敵人無所不在、手段通天帶來的壓抑感和憤怒,幾乎讓人窒息。內部審查在緊張地進行,但一時之間難以揪出那個隱藏極深的“內鬼”,整個駐地的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然而,命運的殘酷似乎覺得這還不夠。就在喪彪死因調查陷入僵局,陳文斌屍檢報告送達的當天下午,一個更加令人震驚和悲憤的消息,如同凜冬的寒風,席卷了整個專案組。
電話是市局110指揮中心直接轉到韓博辦公室的,接電話的是李正峰——他雖然停職,但韓博特許他留在駐地協助,此刻正負責內部協調。
“喂,我是李正峰。”
“李局!不好了!”電話那頭傳來轄區派出所所長驚慌失措的聲音,“剛剛……剛剛有群眾報警,在……在下遊江灣段的回水沱裡,發現……發現一具女性屍體!”
女性屍體?李正峰的心猛地一緊,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身份確認了嗎?”他強壓著不安問道。
“還……還沒有,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泡得有些……不過,根據衣著和隨身物品初步判斷,好像……好像是……”派出所所長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恐懼,似乎不敢說出那個名字。
“好像是誰?!說!”李正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厲色。
“好像……是之前那個……那個胡三強案的關鍵證人……梅……梅姐!”
轟——!
李正峰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握著話筒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梅姐?!那個一個多星期前就已經被認定為“投江自儘”、屍體早已火化的梅姐?!她的屍體怎麼會再次出現在江裡?!
這絕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初那具被火化的“梅姐”屍體,是假的!是被人掉了包!而真正的梅姐,直到現在,才被人如同丟棄垃圾一樣,拋屍江中!
這是挑釁!是示威!是對法律和正義最公然的踐踏!
“立刻封鎖現場!嚴格控製消息!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對外泄露半個字!我馬上到!”李正峰對著電話咆哮,隨即重重摔下話筒。
他猛地轉身,衝出辦公室,甚至來不及敲門就闖進了韓博的辦公室。韓博正在和幾名核心成員分析內鬼問題,看到李正峰煞白的臉色和失魂落魄的樣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韓組……江邊……梅姐……”李正峰的聲音嘶啞,幾乎無法成句。
韓博瞬間明白了什麼,他的臉色也“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手中的紅藍鉛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走!”韓博沒有任何猶豫,抓起外套,帶著李正峰和兩名絕對可靠的骨乾,立刻驅車趕往發現屍體的江灣回水沱。
現場已經被先期到達的派出所民警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不少附近的村民和聞訊趕來的媒體記者被攔在外麵,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和謠言已經開始滋生。
韓博等人亮明證件,穿過警戒線。一股江水的腥味和屍體腐敗的惡臭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江灘上,一具被水泡得腫脹變形、皮膚呈現駭人蠟白色的女性屍體,被一塊白布勉強遮蓋著,隻露出濕漉漉的頭發和一雙浮腫的、已經看不出原樣的腳。
法醫正在初步檢查。韓博示意了一下,法醫掀開了白布的一角。
儘管屍體已經被江水嚴重破壞,麵部浮腫扭曲,但大致輪廓和部分特征,依然能夠辨認出來——正是那個曾經風情萬種、精明乾練,最後卻神秘“自殺”的梅姐!
她的眼睛圓睜著,空洞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凶手的殘忍。她的脖子上,隱約可見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與之前“自殺”認定時描述的痕跡截然不同!
“死亡時間初步判斷,至少在十天以上,與之前認定的‘自殺’時間基本吻合。”法醫低聲彙報,“但死因……絕非溺水。頸部有明顯的勒痕,舌骨有骨折,是典型的機械性窒息死亡特征。而且,屍體被發現時,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腳踝也有捆綁痕跡。”
他殺!毫無疑問的他殺!而且是死後拋屍入江!
之前那份認定梅姐“自殺”的鑒定報告,根本就是偽造的!是為了掩蓋殺人滅口的真相!
韓博和李正峰看著梅姐那慘不忍睹的遺體,胸膛劇烈起伏,一股混合著巨大悲痛和狂暴怒火的情緒,幾乎要衝破他們的胸膛!
梅姐……這個掌握著核心秘密的女人,果然不是自殺!她是在交出了部分證據,與趙曉穎見麵之後,就被幕後黑手果斷地殺人滅口了!為了製造自殺假象,他們甚至不惜找來一具替身屍體,上演了一出瞞天過海的戲碼!直到現在,或許是因為風聲太緊,或許是因為覺得危機暫時過去,他們才將真正的屍體如同丟棄垃圾一樣拋出來!
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何等的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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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給我一查到底!”韓博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冰,帶著滔天的殺意,“重新鑒定!徹查當初是誰做的屍檢,是誰認定的自殺!所有經手人員,一個都不準放過!”
李正峰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掐入肉中,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他看著梅姐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王老倔在烈火中掙紮的身影,看到了陳文斌和喪彪臨死前的驚恐……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那些躲在權力和黑暗陰影下的劊子手,如同碾死螞蟻般輕易奪去!
他們到底還要犧牲多少人?這條追尋真相的路上,到底鋪滿了多少鮮血和骸骨?!
“韓組……”李正峰的聲音沙啞而哽咽,“我們……我們是不是太慢了……如果我們能再快一點,如果……”
“沒有如果!”韓博猛地打斷他,眼中雖然同樣布滿血絲和悲痛,但更多的是鋼鐵般的意誌,“正峰,收起你的軟弱和自責!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他們的瘋狂,恰恰證明了我們的方向是對的!梅姐用她的死,王老倔用他的死,陳文斌和喪彪用他們的死,都在告訴我們——決戰的時刻,到了!”
他轉過身,麵向著波濤洶湧的江麵,寒風吹動他花白的頭發,他的身影卻如同磐石般堅定。
“傳我的命令!”韓博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身後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以省紀委‘909’專案組的名義,正式向省委和中央紀委提請:立即對魏長明、馬衛國采取強製措施!同時,對所有涉案人員,包括之前偽造梅姐屍檢報告的相關責任人,實施抓捕!”
“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堅決的行動,告慰所有逝者的在天之靈!用雷霆之勢,將這清州上空盤踞的最後陰霾,徹底蕩滌乾淨!”
江風嗚咽,卷起渾濁的浪花,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如同冤魂的哭泣,又如同戰鼓的擂響。
梅姐的浮屍,像一道最後的催命符,徹底點燃了專案組背水一戰的決絕之火。總攻的號角,伴隨著江水的悲鳴,正式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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