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專案組指揮部內，因清州方麵暗流湧動而驟然繃緊的氣氛尚未緩解，另一條緊急情報如同冰錐般刺了進來，將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韓組！看守所急報！”負責與辦案基地及看守所直連通訊的聯絡員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劉明維要求立刻、單獨見您！他說……有關於魏長明和鄭懷古的‘核心機密’要交代，但隻對您一個人說，而且要求必須是現在！”
劉明維？！
這個名字的出現，讓指揮部內出現了一瞬間的寂靜。這位清州市原副市長，胡三強案的關鍵保護傘，自從心理防線被李正峰攻破、開始“瘋狂”交代問題以來，一直是專案組重要的證據來源之一。但他之前交代的內容，大多集中在與胡三強的權錢交易、以及鄭懷古作為其“老板”的角色上，雖然關鍵，但並未超出專案組已掌握的框架。
此刻，在魏長明、鄭懷古剛剛落網，清州暗流湧動，王思遠境外脫逃的敏感節點上，他突然提出要單獨、緊急會見韓博，並拋出了“核心機密”和“魏長明、鄭懷古”這兩個最敏感的名字……
這絕非偶然！
韓博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立刻意識到，劉明維這個舉動，本身就是一種“應對”！一種在察覺到外麵驚天變局後，為了自保而采取的、極其狡猾和危險的應對！
他嗅到了風向的劇變，知道自己曾經的靠山已經倒塌，他必須拿出更有分量的“投名狀”，來為自己爭取那渺茫的一線生機。而他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隻對韓博一個人開口，其用意更是耐人尋味——他可能是在試探專案組內部的信任度，也可能是在防備著某些他懷疑存在的“內鬼”，更可能，他接下來要說的東西，牽扯之大，讓他不敢對第二個人輕易吐露！
“回複看守所，我馬上到！”韓博沒有任何猶豫，當機立斷。他轉頭對李正峰快速交代：“正峰，指揮部這裡你暫時負責，保持最高警戒，清州那邊有任何異動，立刻按預案處理！”
他又看了一眼防彈玻璃後的趙曉穎，對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隨即抓起外套，帶著兩名絕對可靠的貼身警衛，快步離開了指揮部。
深夜的省城，街道空曠。韓博乘坐的車輛風馳電掣般駛向關押劉明維的省第一看守所。一路上，韓博閉目養神，大腦卻在飛速運轉，分析著劉明維可能拋出的“核心機密”會是什麼。是關於那無法破解的境外加密通訊？是關於王思遠脫逃的線索？還是……關於魏長明、鄭懷古背後，那可能存在的、更高層級的影子？
看守所內燈火通明，戒備森嚴。韓博在經過嚴格檢查後，被帶入了一間特殊的審訊室。這裡與普通審訊室不同，更加封閉，沒有任何監控設備，顯然是用於最高級彆、最敏感的問詢。
劉明維已經等在那裡。他穿著囚服，比之前更加消瘦，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裡卻不再是最初的絕望和瘋狂，而是充滿了一種孤注一擲的、混合著恐懼與算計的精光。他看到韓博獨自一人進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
“韓組長，你終於來了。”劉明維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異常的平靜。
“劉明維，你說有核心機密要交代？”韓博在他對麵坐下，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寒暄。
劉明維沒有立刻回答，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韓博，仿佛要確認他的誠意和決心：“韓組長，外麵……是不是已經變天了？魏長明……鄭懷古……他們是不是已經……”
韓博麵無表情，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冷冷地看著他：“這與你無關。你要交代什麼，直接說。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劉明維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那聲音在寂靜的審訊室裡顯得格外清晰而詭異：
“好！我說！但我說的事情，牽扯太大，韓組長，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魏長明和鄭懷古，他們背後……還有人！”
韓博的心猛地一沉，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誰？”
“我不知道具體名字……”劉明維搖了搖頭，但隨即又急切地說道，“但是我知道怎麼聯係！鄭懷古有一個絕對保密的衛星電話，隻有他和魏長明知道號碼和使用方式。那個電話，不是打給王思遠的，而是用來和‘上麵’聯係的！”
衛星電話！與“上麵”聯係！
這印證了之前技偵部門發現的、指向境外敏感區域的加密通訊！
“聯係方式？內容？”韓博追問，語氣依舊平穩。
“聯係方式我不知道，鄭懷古從不讓我經手。但是……”劉明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和恐懼交織的光芒，“我偶然聽到過兩次他們通話後的議論……一次，鄭懷古抱怨說‘那邊’要價太高，而且要求把資金轉移到……轉移到‘基金會’的賬戶，不能直接給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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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會賬戶？這顯然是一種更高級、更隱蔽的利益輸送方式！
“還有一次，”劉明維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顫抖，“是魏長明說的，他說‘老爺子’對清州這邊的進展很不滿意，尤其是……尤其是趙長天那個案子，處理得太粗糙，留下了尾巴，讓他很被動……”
老爺子？！對趙長天案子不滿意？！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韓博腦海中的重重迷霧！
趙長天的案子！果然牽扯到了更高層！這個“老爺子”，顯然是一個地位遠超魏長明和鄭懷古的存在！他甚至可能才是當年默許甚至指示掩蓋趙長天車禍真相的幕後黑手！而魏長明和鄭懷古，或許隻是執行者！
劉明維看著韓博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震驚，知道自己拋出的東西起了作用，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急切地說道：“韓組長！這些我都交代！我可以配合你們，找出那個衛星電話，找出他們和‘上麵’聯係的證據！我隻求一條活路！戴罪立功！”
韓博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冰冷的刀鋒，審視著眼前這個為了活命不惜出賣一切的前副市長。劉明維的“應對”，果然狠毒而精準。他提供的線索，無疑將案件推向了一個更加駭人聽聞的深度，但也將他自己和專案組，都置於了一個更加危險的境地。
牽扯到“老爺子”這個級彆的人物，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是如履薄冰，動輒便是萬丈深淵。
“你的情況，組織上會綜合考慮。”韓博沒有給出任何承諾，語氣依舊冰冷，“把你聽到的、關於‘老爺子’和‘基金會’的所有細節，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寫下來。這是你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說完，韓博不再看他，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走出看守所，深夜的冷風撲麵而來，韓博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內心早已被劉明維拋出的這顆“炸彈”震得翻江倒海。
劉明維的應對，像一把雙刃劍。一方麵，它可能撕開了通往最終黑幕的最後一道屏障；另一方麵，它也預示著，真正的狂風暴雨，或許才剛剛開始。專案組接下來要麵對的，將不再是魏長明、鄭懷古這些明麵上的對手，而是隱藏在更深、更暗處的，可能擁有著恐怖能量的龐然大物。
暗流，已然變成了洶湧的漩渦。而“909”專案組這艘船，已經被這漩渦牢牢吸住，隻能向著那最深、最黑暗的中心，義無反顧地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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