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圈”的黑幕被揭開,如同在權力核心的陰影處進行了一次精細的解剖。然而,專案組的清理工作並未止步於此。順著腐敗網絡錯綜複雜的脈絡繼續深挖,另外兩類與權力核心人物關係極為特殊、知曉大量隱秘的群體——領導乾部的專職司機和特定關係人通常指情人)——也逐漸浮出水麵,他們手中掌握的秘密,往往能觸及更為私密和不堪的角落。
對這兩類人的調查,需要更加講究策略和證據,因為他們通常不直接參與決策,卻如同附著在權力巨輪上的藤壺,既依賴其生存,也窺探著船艙內的秘密。
目標一:魏長明的專職司機,老周。老周給魏長明開了十幾年車,沉默寡言,技術嫻熟,深得魏長明信任。在魏長明被帶走後,老周顯得異常平靜,對外界一律以“不清楚”、“我隻是個開車的”來應對。專案組判斷,這樣一個長期服務、幾乎與領導形影不離的司機,絕不可能對魏長明的異常活動一無所知。
負責與老周接觸的,是兩位經驗豐富、善於心理攻堅的紀檢乾部。他們沒有選擇在審訊室,而是在一個布置得像普通辦公室的談話間裡,給老周泡了茶。“老周,跟了魏省長這麼多年,辛苦了。”年紀稍長的乾部語氣平和,像拉家常。老周雙手捧著茶杯,低著頭,甕聲甕氣地回答:“領導們日理萬機,我們開車的,做好本分就行。”“本分很重要啊。”另一位乾部接口道,“但有時候,看到一些超出本分的事情,是裝看不見,還是應該向組織反映呢?”老周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茶水漾了出來。他沉默著,沒有回答。
調查組沒有急於逼問,而是出示了一些外圍證據:高速公路etc記錄顯示,魏長明的專車多次在非工作時間出現在“衛東苑”附近;老周的個人賬戶,近五年有多筆來源不明、總額超過百萬元的資金存入,彙款方是一些與長路集團有關聯的空殼公司。“老周,這些錢,是你開車的工資和獎金嗎?”乾部的語氣依舊平靜,但目光如炬。老周的額頭開始冒汗,呼吸也變得粗重。他知道,組織已經掌握了實質性的東西。“我……我……”他張了張嘴,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他知道魏長明大勢已去,但多年的“主仆”情誼和收受的好處,又讓他難以開口。
就在這時,調查組拋出了最後一根稻草——他們播放了一段監控錄像。畫麵顯示,在趙長天車禍發生前夜,老周曾駕駛一輛套牌車,出現在車禍路段附近進行“踩點”。雖然畫麵模糊,但車型和他的駕駛習慣被技術比對高度吻合。“老周!”年長乾部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趙長天局長是怎麼死的,你心裡清楚!你現在還打算替那些殺人凶手隱瞞嗎?!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到了?你這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砰!”老周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氣,癱軟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我說……我都說……”他涕淚橫流,開始交代。他承認收受胡三強等人的賄賂,負責在魏長明與某些特定人物如侯衛東的代表、重要商人)會麵時擔任外圍警戒和通訊保障;他交代了多次駕駛車輛協助魏長明轉移現金和貴重物品;他更證實了魏長明與侯衛東之間存在秘密聯係渠道,而他自己,就是這條渠道上的一環。關於趙長天車禍,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策劃,但承認事前被張克勤以“測試車輛性能”為由,派去熟悉那段路況,事後才意識到可能被利用。他的證言,為厘清魏長明的部分犯罪事實和其與侯衛東的勾連,提供了關鍵的直接證據和旁證。
目標二:劉明維的情人,柳青青。與沉默的司機老周不同,柳青青曾是一名小有名氣的歌舞團演員,年輕貌美,被劉明維金屋藏嬌多年。她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驟然失去依靠,又麵臨調查,顯得驚慌失措而又心存僥幸。
負責與她談話的是一位乾練的女紀檢乾部和一位女性經偵民警。“柳青青,你和劉明維的關係,以及他給予你的財物,我們已經掌握得很清楚了。”女乾部開門見山,出示了查封的她名下豪宅、豪車以及多個銀行賬戶的證據。柳青青起初還試圖狡辯,聲稱是“正常戀愛關係”下的贈予。“正常贈予?”女民警冷笑一聲,拿出一份清單,“位於‘碧水雲天’的價值八百萬的彆墅、一輛保時捷跑車、各類奢侈品包包、珠寶首飾超過兩百件,還有定期打入你賬戶、總額超過五百萬元的‘生活費’?劉明維的合法收入,支撐得起這樣的‘贈予’嗎?”
柳青青的臉色變了變,強自鎮定:“那……那是我自己投資賺的!”“投資?”女民警又拿出一份她名下公司的賬目,“你名下的這家文化傳媒公司,注冊資本十萬,三年虧損一百多萬,唯一的大額進賬,都來自長路集團控股的子公司。這叫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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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鑿的證據麵前,柳青青的防線逐漸瓦解。她開始哭訴,說自己也是受害者,是被劉明維的權力和金錢所迷惑。女乾部適時放緩語氣,進行政策引導:“柳青青,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撇清自己,而是積極配合組織,把你知道的情況講清楚。劉明維是如何利用職權為你牟利的?除了你,他還和哪些商人有不正當往來?他有沒有在你那裡存放過什麼重要的東西?你的態度,直接關係到對你的處理。”
在強大的心理壓力和政策感召下,柳青青為了自保,終於開始吐露實情。她交代了劉明維如何通過打招呼,幫助與她關係密切的商人承攬項目;交代了劉明維在她住處多次與胡三強等人密會,商量具體事宜;她還提供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線索——劉明維曾將一個加密的移動硬盤交給她保管,聲稱是“最重要的東西”,囑咐她“除非他親自來取,否則絕不能交給任何人”!
根據柳青青的指引,專案組果然在她住處一個極其隱蔽的保險櫃內,找到了那個移動硬盤。技術組破解後,發現裡麵存儲著劉明維多年來記錄的一份“私密賬本”,詳細記錄了他收受每一筆賄賂的時間、地點、金額、行賄人,以及其中大部分資金的去向包括上交給魏長明和“孝敬”侯衛東的部分),甚至還包括了一些他掌握的、其他官員的不雅視頻和把柄,意圖作為關鍵時刻自保或要挾的籌碼。這份“私密賬本”,成為了指證劉明維、魏長明乃至印證侯衛東涉案的又一枚重磅炸彈!
司機與情人,這些遊離在正式權力體係邊緣,卻又與權力核心緊密捆綁的“身邊人”,他們的證言和提供的證據,往往能從最私密、最不設防的角度,撕開腐敗分子偽善的麵具,還原其肮臟的交易和醜陋的生活。對他們的調查和清理,如同對腐敗網絡進行的又一次深度清創,雖然過程複雜敏感,但對於徹底肅清餘毒、消除隱患,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這也再次警示,管好領導乾部的“身邊人”,是反腐倡廉不可或缺的關鍵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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