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距離時空傳送洞構建僅剩:
16分,45秒。
“各位觀眾,很遺憾,經過溝通,姚將軍委婉拒絕了我們的采訪。”
鏡頭前,楚逍緩緩開口。
嘶啞的聲音在硝煙中顯得格外低沉,他看向鏡頭,眼神中帶著一絲遺憾與敬意。
“姚將軍說,他不願被世人記住自己的名字,隻希望後人能知道——“
“37年的寶山城,曾有一群普通的大夏軍人,用血肉築起了一道城牆。”
為了讓自己不那麼“奇怪”,楚逍把攝像機“放大”,恢複到正常大小。
……
“猛哥,那玩意兒是什麼?”
臟兮兮的阿秀依偎在王強耳邊小聲說道,原本乾淨的馬尾辮黑糊糊地黏在一起,胳膊露出幾處已經化膿的傷口,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或許她也是一位美麗的大家閨秀。
王強眯起那隻沒被繃帶遮住的眼睛,警惕地盯著楚逍手中的攝像機。
“俺咋知道!”他粗聲粗氣地嘟囔著,寵溺般刮了刮女人的臉,卻在觸到她臉頰時放輕了力道。
一道疤痕從眼角延伸到下頜,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盤踞在她曾經姣好的麵容上。
“哎呀,給俺弄臟了……”
阿秀害羞說道。
並沒有因為臉上的疤痕而自卑,比起前線的戰士,她的傷口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身後的剩餘士兵們互相交換著眼神,有人低聲嘀咕:“該不會是啥新式武器吧?”
“放屁!”王強回頭瞪了一眼,“你見過哪個武器長這模樣?”
他撓撓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俺估計……”
“是洋鬼子鐵罐頭,不知道能不能吃!”
“猛哥,這個奇怪的人走過來了!”
阿秀小手捏著王強,怯生生說道。
楚逍緩步走向王強和阿秀,他注意到女人雖然滿臉煙灰,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像兩顆黑曜石般閃爍著警惕與好奇。
“這位……前輩!”楚逍斟酌著用詞,生怕嚇到他們,“您好,我是一個記者,這是我的攝影機,我可以采訪你們嗎?”
“采訪?采訪是啥?”
王強警惕地盯著楚逍手中的相機,粗糙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刺刀柄。
阿秀躲在他身後,隻露出一雙怯生生的柳眉,與剛才要殺楚逍的樣子判若兩人。
“您可以理解為記錄。”
楚逍微微一笑,將相機翻轉過來,屏幕亮起——上麵是剛才拍攝的寶山城廢墟,硝煙彌漫中,姚子青拄著木杖的背影孤獨而挺拔。
“就是我問,您說就行,不會很複雜的。”
“哈哈哈!不用那麼客氣,營長說你是好人,那你就問吧!俺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王強爽朗的笑聲在廢墟中回蕩,他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楚逍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楚逍一個踉蹌。
“哎喲,對不住對不住!”王強趕緊扶住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俺這手勁兒,在村裡掰玉米棒子練的,沒輕沒重的!”
“沒關係,首先,我想問您,您知道這場戰爭有死無生嗎?您為什麼要參加這場戰爭?”
“啊?”
說到這,所有人沉默了,空氣中充滿窒息之感。
顯然,他們骨子裡並不想參加戰爭,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在老家安穩一生呢?
但是,不打!就要任人宰割!
就要亡國滅種!
……
楚逍一怔,是不是自己太冒昧了?
“抱歉,我可以換……”
誰知王強卻擺擺手,“這有啥的!”
他轉頭望向城牆的方向,那裡正冒著滾滾黑煙,將殘陽染成血紅色,獨眼裡泛起血絲,喉結艱難地滾動著。
“俺爹小時候是個教書先生的書童,從小就教俺認字。”
“可那群人進村後,村裡人都死了……”
“我在山上打兔子,逃過一劫……”
楚逍的攝像機在微微發抖,鏡頭裡王強的臉被硝煙和淚水模糊成一片。
“後來呢?“楚逍輕聲問。
“後來?“王強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後來俺就參軍了,營長問俺為啥當兵,俺說...“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獨眼裡的淚水終於滾落。
“俺說...俺想給俺爹收屍...“
廢墟間突然安靜得可怕,隻有遠處隱約的炮火聲。
“其實...“王強突然壓低聲音,湊到楚逍耳邊,“俺偷偷回去過。村裡人都爛完了...就剩村口老槐樹上,掛著俺爹的頭...“
他粗糙的手指突然抓住楚逍的衣領,獨眼裡迸發出駭人又痛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