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忘川擺渡，因果之詢
一步踏入，天地驟變。
身後那道不穩定的空間裂縫瞬間彌合，將主世界的光亮與氣息徹底隔絕。林凡和蘇沐薇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寬闊無比、卻看不清對岸的古老路徑上。
腳下並非泥土，而是一種介於虛實之間的暗色石板，石板上流淌著微弱的水光，仿佛剛剛被潮水浸沒過。道路兩旁，是無窮無儘的灰蒙蒙霧氣，霧氣翻滾，隔絕了視線與神識，隻能隱約聽到其中傳來無數細碎、模糊的哭泣、哀嚎與囈語，攪得人心神不寧。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陰氣與一種更為玄奧的力量——輪回的氣息。這裡的靈氣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精純的幽冥能量。
“這裡就是黃泉古路？”蘇沐薇緊挨著林凡，感受著周圍環境的詭異與壓抑，臉色有些發白。她體內的靈力在此地受到極大壓製，運轉起來晦澀艱難。
“嗯。”林凡點頭，他體內的閻羅靈力卻異常活躍，識海中的閻羅殿虛影甚至發出微弱的嗡鳴，仿佛回到了熟悉的環境。寂滅靈鎧自動浮現，將試圖侵蝕過來的陰冷氣息隔絕在外。“跟緊我，此地不可久留，需儘快找到方向。”
他嘗試感應那令牌碎片殘留的坐標，卻發現進入古路後，那坐標變得極其模糊，仿佛整條古路都在某種規則下不斷變幻方位。抬頭望去，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片永恒的灰蒙，分不清方向，辨不明時間。
兩人沿著腳下的石板路謹慎前行。走了不知多久，周圍的景色幾乎沒有變化，唯有霧氣中傳來的魂靈哀嚎時遠時近。偶爾會看到一些半透明的、目光呆滯的遊魂從霧氣中飄出，沿著石板路茫然前行，對林凡和蘇沐薇視若無睹。
這些隻是最普通的亡魂，被黃泉古路的力量牽引，前往輪回。
突然，前方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霧氣也似乎淡了一些。一條寬闊無邊、河水呈現渾濁的暗黃色、散發著令人靈魂悸動氣息的大河，橫亙在古路前方，截斷了去路。
河水無聲奔流，看似平靜，河麵上卻漂浮著無數掙紮、扭曲的麵孔，發出無聲的呐喊。偶爾有浪花卷起，濺起的水滴落在岸邊，竟將暗色石板腐蝕出滋滋白煙。
“忘川河……”林凡眼神凝重。根據閻羅真解記載，此河凶險，鵝毛不浮，仙佛難渡，河水能蝕肉身，汙神魂，沉淪真靈。
如何渡過？
就在兩人駐足觀望之際，一陣蒼涼、悠遠的歌聲，從迷霧深處傳來，伴隨著欸乃的搖櫓聲。
“塵緣斷……忘川寒……渡了今生渡往生……”
一艘破舊的小木舟，仿佛憑空出現，穿透霧氣，緩緩駛向岸邊。舟上立著一道佝僂的身影，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看不清麵容，手中撐著一根長長的竹篙。
“擺渡人……”林凡心中明了。黃泉古路，忘川河畔，自有規則衍化的存在接引。
小舟靠岸，那擺渡人抬起頭，鬥笠下並非人臉，而是一團不斷旋轉的灰色霧氣，隻有兩點幽光如同眼眸，落在林凡和蘇沐薇身上。
“生者？”沙啞的聲音仿佛摩擦著鏽鐵，帶著一絲訝異，“黃泉路，非生魂該來之地。”
“晚輩林凡，借道黃泉，欲往他處，還請行個方便。”林凡拱手，體內閻羅靈力微微流轉，散發出純正的幽冥氣息。
感受到林凡身上那精純而高等的幽冥之力，擺渡人霧狀的麵孔波動了一下，幽光閃爍：“閻君氣息？不對……更古老，更純粹……有趣。”
他並未過多追問，隻是用竹篙指了指小舟：“上船吧。一程渡資，一個問題。”
“渡資？”蘇沐薇疑惑。
擺渡人那霧氣麵孔轉向她，幽光似乎能看透靈魂：“非是俗物。一程一問，答我之問，或付等價之魂，皆可。”
等價之魂？顯然不可能。
“請問。”林凡沉聲道。
擺渡人撐著竹篙，小舟無聲無息地滑入渾濁的忘川河水，那些掙紮的魂靈似乎畏懼這小舟，紛紛避讓。
“汝所求之道，為何？”擺渡人的問題簡單，卻直指本心。
林凡沉默片刻，看著前方茫茫的河水與霧氣，緩緩道：“我求……超脫。”
“超脫？”擺渡人似乎笑了笑，霧氣翻湧，“超脫輪回？還是超脫這棋子的命運？”
林凡心中一震，猛然看向擺渡人。
擺渡人卻不再看他，隻是搖著櫓，蒼涼的歌聲再次響起：
“超脫苦海需自渡，因果纏身難自如……前路漫漫多險阻，彼岸花開在何處……”
歌聲在忘川河上飄蕩，帶著說不儘的滄桑與神秘。
林凡若有所思。這擺渡人絕非簡單的規則衍化物，他似乎知曉很多。
小舟平穩地行駛在忘川河上，不知過了多久，對岸的輪廓在霧氣中漸漸清晰。那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
靠岸。
“到了。”擺渡人停下竹篙，“此乃‘寂滅之岸’，非尋常魂靈所能至。前路如何，好自為之。”
林凡和蘇沐薇踏上對岸堅實的黑色土地，回頭望去，擺渡人與其小舟已緩緩消失在霧氣中，唯有歌聲餘韻嫋嫋。
“他好像知道很多關於你的事。”蘇沐薇低聲道。
林凡點頭，眼神深邃：“黃泉古路，忘川擺渡，皆非尋常。他最後的話，是提醒，也是警示。”
他望向眼前這片被稱為“寂滅之岸”的黑暗地域，能感覺到這裡彌漫的幽冥能量更加精純，同時也更加危險。遠處，似乎有巨大的陰影在蠕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走吧。”林凡深吸一口氣，寂滅靈鎧光芒流轉，將那試圖侵蝕過來的寂滅之意抵消，“我們的路，還在前麵。”
他隱隱感覺到，在這片寂滅之岸的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與他識海中的閻羅殿，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或許，這才是他冒險進入黃泉古路的真正機緣所在。
兩人身影，逐漸沒入前方無邊的黑暗之中。
第二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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