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星塵誓約
第一章星艦殘骸，遺民悲歌
地球的晨光尚停留在海平麵之下，林凡已自溫馨的庭院中一步踏出。空間在他麵前如同溫順的帛錦般層層展開，顯露出其後無垠的深邃星空。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依舊亮著一盞暖燈的小院，眼中掠過一絲柔情，隨即轉身，身影徹底沒入星空通道，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他已置身於一片陌生的星域。
這裡並非歸墟那般死寂，卻也遠離任何生命的喧囂。眼前，是一片浩瀚的星塵殘骸帶。無數破碎的星艦碎片、扭曲的金屬骨架、凍結的屍骸、乃至崩解的小型天體，如同被無形巨獸啃噬後的殘渣，漫無目的地漂浮在冰冷的真空之中。一些殘骸上還殘留著能量過載爆炸後的焦痕，以及法則力量對衝留下的詭異扭曲光暈。
戰爭的痕跡，凝固於此，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這是林凡接引輪回宇宙，正式成為其主宰後，通過宇宙本源感應到的第一處“亟待平衡”之地。並非所有消亡都如歸寂般是宇宙循環的必要一環，有些非自然的、大規模的毀滅，會留下強烈的怨念與因果糾纏，如同潰爛的傷口，影響著周邊星域的穩定，也需要輪回之主的梳理與淨化。
他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覆蓋了整片殘骸帶。無數破碎的記憶、絕望的呐喊、不甘的執念，如同冰冷的針尖，試圖刺入他的意識。但輪回之主的位格讓他如同屹立於驚濤駭浪中的礁石，巋然不動，冷靜地分析著這些信息碎片。
這是一場發生在數百年前以當地時空計）的界域戰爭。交戰的雙方，一方是科技高度發達、信奉絕對秩序的“星耀聯邦”，另一方則是崇尚自然共生、擅長運用生物能量的“森羅族”。戰爭的起因已湮滅在曆史的塵埃中，或許是資源爭奪，或許是理念衝突，最終演變成了不死不休的殲滅戰。
眼前這片殘骸，主要是森羅族一方的艦隊。他們的星艦多呈流線型，帶有生物般的柔和曲線，如今卻大多支離破碎，如同被折斷了翅膀的巨鳥。林凡能感受到那些殘骸中殘留的、充滿生機與悲傷的自然能量，正在被虛空的死寂和戰爭殘留的暴戾法則緩慢侵蝕。
就在他準備引動輪回之力，開始淨化這片區域，安撫亡魂，平衡紊亂的法則時，他的神識猛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生命波動！
波動源自殘骸帶深處，一塊巨大的、如同森羅族母艦核心艙室的扭曲殘片內部！
還有幸存者？！
林凡身影一閃，已出現在那塊殘片之外。殘片外部覆蓋著厚厚的宇宙塵埃和能量結晶，但其內部，一個微弱的生命維持係統仍在艱難運轉。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在那冰冷的合金外殼上。
嗡！
輪回之力如同最精密的鑰匙，無聲地融化了封鎖的艙門，卻沒有破壞其內部結構。一股混雜著草藥清香與淡淡腐殖質氣息的空氣湧出，與外部真空形成鮮明對比。
艙室內光線昏暗，依靠著幾株散發著微弱熒光的藤蔓植物提供照明。一個身著破爛不堪、帶有森羅族特色紋路長袍的老者，正盤膝坐在中央，他麵容枯槁，氣息奄奄，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由某種瑩白木頭雕刻而成的、已經失去光澤的圖騰。他的生命之火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頑強地燃燒著。
在老者身後，蜷縮著十幾個孩童。他們最大的不過十歲左右，最小的甚至還在繈褓之中。孩子們麵色蒼白，眼神驚恐而麻木，依偎在一起，靠著老者身上散發出的最後一絲微薄的自然能量維持著生機。他們顯然是這場戰爭最後的、也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老者察覺到艙門開啟，渾濁的雙眼艱難地抬起，看向逆光而立的林凡。他的眼中沒有驚喜，隻有深深的疲憊與一絲本能的警惕。他張了張嘴，發出沙啞得幾乎無法辨認的聲音，用的是森羅族的古語：
“……外來者……是聯邦的……收割者嗎……？”
林凡能聽懂萬族語言，他緩緩走入艙室，周身自然散發出的溫潤平和的輪回氣息，驅散了室內的陰冷與絕望。他來到老者麵前，蹲下身，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以神念直接在其心中回應：
“我非聯邦之人。我途經此地，感知到你們的生命之火。”
老者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他仔細感受著林凡身上那包容萬物、卻又淩駕於眾生之上的浩瀚氣息，這絕非星耀聯邦那種冰冷的秩序，也不同於森羅族自然之力的親和。這是一種他無法理解，卻本能地感到敬畏與……一絲希望的存在。
“您……您是……”老者掙紮著想起身行禮，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一個路過的守望者。”林凡伸手虛按，一股精純的生機之力渡入老者體內，穩住了他即將潰散的生命本源，但卻並未強行逆轉其油儘燈枯的自然狀態，這是對生命規律的尊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你們……是最後的森羅族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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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體內那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老者眼中燃起了最後的光彩，他緊緊抓住林凡的手，用儘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訴說起來。
他們是森羅族“青藤部族”的成員，在母星被聯邦艦隊攻破時，搭乘這艘最後的“生命方舟”試圖逃離，卻在跳躍至此星域時被聯邦追擊艦隊攔截、重創。方舟墜毀於此，大部分族人罹難，隻剩下他這位年邁的祭司和這十幾個在最後時刻被送入核心保育艙的孩子。他依靠著祭司傳承的自然秘法和方舟殘存的能量，苦苦支撐了數百年，等待著渺茫的希望，守護著森羅族最後的火種。
“……偉大的守望者啊……”老者淚水縱橫，混著血汙劃過溝壑縱橫的臉頰，“我等死不足惜……但這些孩子……他們是無辜的……森羅族的文明……不能就此斷絕……”
他懷中的木質圖騰似乎感應到他的悲慟，發出最後一絲微光，隨即徹底黯淡，碎裂開來。
老者的氣息也隨之急速衰敗下去，他死死盯著林凡，眼中是最後的祈求。
林凡看著眼前這十幾個眼神懵懂卻充滿求生欲的孩子，又看了看氣息即將消散的老祭司，沉默了片刻。
他原本的計劃，是淨化此地，平衡法則，然後離去。
但輪回之主的職責，難道僅僅是處理“死物”的平衡嗎？
這些鮮活的生命，這延續文明的渴望，不也是這宇宙輪回中，值得珍視、需要守護的一部分嗎？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一點混沌色的光芒亮起，溫和卻堅定地籠罩了所有孩童，也包括那即將逝去的老祭司。
“以輪回之名，”林凡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在這冰冷的殘骸中回蕩，
“此間遺孤，由我接引。”
“森羅之約，薪火不滅。”
第十六卷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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