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放的普羅米修斯”——這個隱藏在歲月塵埃下的名字,如同一把鑰匙,插入了鏽蝕的鎖孔,試圖開啟一段被刻意遺忘的往事。
陸延昭與沈墨池並立在重新布置過的案情白板前,原本圍繞“春風木偶劇團”的線索旁,延伸出了一塊全新的區域,標題正是「普羅米修斯」。下方貼著那枚徽章的照片,以及周清風作為聯係人之一的、字跡泛黃的圖書館借用登記表複印件。
“一個二十五年前,由青年科研人員組成的非正式圈子。”陸延昭目光掃過白板,“探討前沿科學,涉及非主流思想。周清風是核心成員,其弟周清雲也可能通過他接觸其中。”
沈墨池接口,聲音沉靜:“‘普羅米修斯’的意象,意味著他們可能自視為‘盜或者’,認為自己在從事某種打破常規、甚至禁忌的探索。而‘被解放的’,則暗示了他們不甘於束縛,追求某種意義上的……絕對自由,或者說,是對現有秩序的一種潛在反抗。”
這種帶有強烈精英主義和叛逆色彩的理念,與周清風後續表現出的高智商犯罪、操控欲以及對生命的漠視,存在著清晰的精神脈絡。
“查!不惜一切代價,還原這個圈子的成員名單,弄清楚他們當年到底在‘探討’什麼!”陸延昭下達了死命令。這已不僅僅是追查單個係列命案,更是對一顆埋藏了二十五年的危險種子的挖掘。
在更高層級協調下,多個部門協同發力,對“普羅米修斯”圈子的挖掘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展開。舊檔案、那個年代相關單位的人事記錄、甚至是一些成員的私人日記或出版物,都成了搜尋的目標。
進展比預想的要快。幾天後,一份初步還原的、包含九人的“普羅米修斯”核心成員名單,擺在了陸延昭的桌上。
名單上的人,當年無一不是所在領域的翹楚或潛力新星,專業涵蓋生物化學、神經科學、理論物理乃至哲學。周清風的名字赫然在列。
然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名單上的另外幾個名字:
·陳啟明,神經生物學博士,曾因涉及學術倫理爭議而離開研究機構,後投身商界,如今是一家跨國生物科技公司的創始人之一。
·吳建州,理論物理學者,性格孤僻,多年隱居,鮮與外界往來。
·吳曼女),科學哲學研究者,現任某大學客座教授,以觀點激進著稱。
這些名字,每一個都代表著一段不平凡的人生軌跡。他們中,誰會與周清風如今的瘋狂行徑產生關聯?是曾經的理念分歧者?還是……潛在的共犯或下一個目標?
就在名單厘清,準備針對上述人員展開針對性調查與保護的當口,沈墨池的實驗室傳來了新的發現。
他對那枚“普羅米修斯”徽章進行了更為精細的微觀結構和材質成分分析。在超高倍電子顯微鏡下,他在徽章邊緣一處極其微小的磨損凹痕裡,發現了幾粒納米級彆的、放射性示蹤劑殘留。
這種示蹤劑類型非常古老,早已被淘汰,但其半衰期極長。更重要的是,其同位素特征,與二十多年前周清風所在那家生物化學研究所某個機密項目使用的標記物,完全吻合。
“徽章接觸過那個項目的物料,或者……接觸過那個項目核心區域的環境。”沈墨池得出結論,“這不是周清雲一個木偶師能接觸到的層麵。這徽章,更可能是周清風持有,而後才落到其弟手中。”
與此同時,對林曼麗案中那個殘缺木偶脖頸處「○丨」符號的刻痕分析也已完成。刻痕邊緣的木纖維斷裂形態顯示,刻下這個符號的工具,是一種特製的、帶有微觀鋸齒的刻刀,這種刻刀並非木偶製作常用,反而更接近……某種精密的手術刀具或微型雕刻針。
科學與藝術的工具,在凶手身上出現了詭異的交融。
所有線索,如同無數條溪流,開始彙向同一個深潭——周清風,以及他身後那個名為“普羅米修斯”的影子。
當晚,陸延昭在辦公室對著白板沉思至深夜。沈墨池端著一杯新沏的安神茶走進來,放在他手邊。
“我們在接近他。”沈墨池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留下的符號,他過去的圈子,都在將他的輪廓勾勒得越來越清晰。他不再是一個完全隱匿的幽靈。”
陸延昭沒有回頭,目光依舊鎖定在“普羅米修斯”那幾個字上:“我擔心的正是這個。一個隱藏了二十五年的人,突然開始主動留下線索……這不像是不小心,更像是一種……引導。”
他轉過身,眼中銳光閃動:“他在引導我們去發現‘普羅米修斯’,去關注名單上那些人。他的真正目的,或許不僅僅是殺死幾個舊劇團成員那麼簡單。林曼麗的死,可能隻是他宏大樂章的一個序曲,或者,是一個將我們視線引向‘普羅米修斯’的……路標。”
沈墨池沉默片刻,緩緩點頭:“‘舊戲新章’……所謂的‘新章’,或許指的就是‘普羅米修斯’的舊事重提。他在續寫他們當年的‘篇章’。”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麼名單上的其他人,無疑處於極大的危險之中。而周清風下一步的行動,將更加難以預測。
他不僅僅是在複仇,更是在執行一場跨越了四分之一世紀的、黑暗的“理念”實踐。
夜色深沉。辦公室的燈光下,兩位主角並肩而立,麵對的不再是一個單純的連環殺手,而是一個承載著危險思想的、複蘇的陰影。
“竊火者”的陰影已然籠罩,而他們,必須在這片陰影完全合攏之前,找到那唯一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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