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修斯”名單的浮現,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深潭,在有限的範圍內激起了劇烈的漣漪。針對名單上仍在世人員的保護與背景調查即刻啟動,氣氛陡然緊張。
然而,與這份緊張形成詭異對比的,是接連兩日的風平浪靜。周清風似乎再次蟄伏,沒有對名單上的任何一人采取行動,也沒有新的“微笑”屍體出現。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反而讓陸延昭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
“他在觀察,”陸延昭在內部會議上斷言,手指敲打著名單上那幾個名字,“觀察我們的反應,評估我們的偵查方向和資源調配。他在享受這種掌控感。”
沈墨池補充道,目光沉靜地掃過與會眾人:“也可能,名單本身,就是他想要我們找到的東西。他在通過這種方式,向我們傳遞信息,或者……篩選他的下一個‘合作者’與‘觀眾’。”
凶手從暗處的獵殺者,變成了一個主動設置議題的“導演”。這種角色的微妙轉變,意味著案件的性質正在升維。
第三天下午,一個意想不到的通訊請求,直接接入了市局對外公布的案件線索征集熱線。接線員按照流程接聽,對麵卻傳來一個經過明顯電子合成處理、聽不出年齡性彆的中性聲音,語速平穩,毫無波瀾:
“轉告陸延昭隊長,和那位沈法醫,”合成音冰冷地敘述,“‘形神之爭,始於白夜。舊火重燃,需祭新柴。’”
話音落下,通訊即刻中斷。技術追蹤顯示信號源經過多次加密跳轉,最終消失在境外服務器的汪洋之中,無法溯源。
“形神之爭,始於白夜。舊火重燃,需祭新柴。”
這十六個字被迅速呈送到陸延昭和沈墨池麵前。
“白夜……”沈墨池輕聲重複,鏡片後的目光驟然銳利,“這不是一個常見的詞組。在特定的語境下,它可能指代……”
“那個工程。”陸延昭接口,眼神冰冷如刀,“周清風曾參與,並可能竊取技術的——‘白夜工程’。”
“形神之爭”,呼應著照片背後的“雲癡於形,風妄於神”,點明了周氏兄弟乃至整個案件的核心矛盾。
“舊火重燃”,無疑指向“普羅米修斯”的舊日理念。
而“需祭新柴”……則是最赤裸的威脅與預告。新的犧牲者,已經在他的名單之上。
周清風,第一次主動、直接地向他們發來了訊息。他不再滿足於通過犯罪現場和遺留物進行間接對話,他開始與追捕者進行“交流”。
這通電話,立刻改變了偵查的優先級。
“重點排查‘普羅米修斯’名單上,所有與‘白夜工程’可能存在關聯的人員!”陸延昭下令。
“白夜工程”作為當年高度機密的政府主導科研項目,其具體內容和參與者名單都屬於保密範疇。但在更高層麵的協調與特批下,有限的、脫敏後的信息被共享至專案組。
交叉比對很快有了結果。
在還原的“普羅米修斯”九人名單中,有兩人,在圈子活躍期間,其公開的科研履曆上,曾短暫出現過與“白夜工程”外圍研究課題相關的參與記錄。
其中之一,是那位性格孤僻、隱居多年的理論物理學者,吳建州。
而另一人,則是如今身為跨國生物科技公司創始人的,陳啟明。
吳建州深居簡出,行蹤固定,易於監控但難以接近。陳啟明則身為商界名流,社交活躍,行程不定,保護與監控的難度極高。
“祭新柴”的目標,極有可能就在這兩人之中!
“他在逼我們做出選擇。”沈墨池看著白板上並排的吳建州與陳啟明的資料,語氣凝重,“或者說,他在測試我們的‘理解能力’和‘行動效率’。看我們能否準確解讀他的提示,並能否在他動手之前,護住他選定的‘柴薪’。”
這是一種極其狂妄的挑釁,也是一種將警方力量納入其劇本的、病態的操控。
陸延昭立刻部署力量,對吳建州和陳啟明兩人實施最高級彆的保護性監控。尤其是行蹤更為公開、環境更為複雜的陳啟明,更是派出了精銳的外勤小組進行貼身防護。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麵對一個能研製出無形毒劑、預判警方行動、並進行精準遠程投毒的對手,再嚴密的保護也存在著被突破的風險。
“我們不能隻被動防禦。”陸延昭對沈墨池說道,眼中燃燒著冷靜的火焰,“他想要對話,那就對話。他想要觀眾,我們就成為他最‘專注’的觀眾。但要讓他知道,觀眾……也有可能走上舞台。”
他決定,不再將“普羅米修斯”和“白夜工程”的信息完全封鎖在內部。在請示上級並獲得批準後,他授意技術部門,在確保不引起公眾恐慌的前提下,通過特定渠道,釋放出警方正在深入調查一樁與“過往科研倫理”相關的陳年舊案的風聲。
這是一步險棋。意在打草驚蛇,迫使可能存在的、與周清風理念共鳴的“暗處之人”有所動作,或者,讓周清風本人產生更多的“交流”欲望。
陰影已從幕後走到台前,主動發出了對話的邀請。
而獵手與獵物的界限,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清。
一場圍繞著“新柴”的保衛戰與心理博弈,驟然升級。下一章,那根被選中的“柴薪”,是否會燃起熊熊火焰?而主動現身的“影子”,又將展現出怎樣更加驚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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