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工業區e區，七號倉庫的廢墟在慘白的探照燈下，如同一個被剖開的巨獸殘骸，焦黑扭曲，靜默地匍匐在夜色中。距離那場“謝幕”爆炸已過去多日，但空氣裡似乎仍殘留著硝煙與化學試劑的混合氣味。
陸延昭與沈墨池站在廢墟邊緣，身後是精心挑選出的突擊小隊成員，所有人都穿著全黑作戰服，佩戴著呼吸麵罩與便攜式環境監測儀。吳建州的指認，讓這片已被反複梳理過的焦土，重新被死亡的疑雲和未知的危險籠罩。
“根據吳建州的描述，入口在倉庫原中心區域下方。”陸延昭的聲音透過內置通訊器，冷靜地部署，“爆破專家已確認，上次爆炸主要摧毀地表建築，對地下結構的破壞有限。行動原則：謹慎，無聲。一旦發現異常，立刻後撤。”
眾人無聲點頭，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再次踏入這片不祥之地。
廢墟內部，燒融的金屬和坍塌的水泥塊構成了錯綜複雜的障礙。突擊隊員利用生命探測儀和穿地雷達，仔細掃描著每一寸下方空間。
“頭兒，這裡有情況！”一名隊員在原本堆放廢棄機床的區域低聲報告。雷達顯示，該處下方約三米深的位置，存在一個規整的、金屬材質的空心結構，與周圍雜亂的回波截然不同。
清理開表層的瓦礫和燒焦的雜物，一塊邊緣與地麵幾乎融為一體、布滿爆炸煙塵的方形金屬蓋板顯露出來。蓋板材質特殊，異常沉重，中央沒有任何明顯的把手或鎖孔，隻有一個不起眼的、硬幣大小的圓形凹陷。
“生物識彆鎖？”沈墨池蹲下身，用軟毛刷輕輕拂去凹陷處的灰塵，露出下麵光滑的金屬質感，“或者，需要特定的密鑰裝置。”
技術員嘗試用多種電子破解設備貼近掃描，均無反應。蓋板嚴絲合縫，仿佛本就是大地的一部分。
“強行破拆風險太大，可能觸發自毀或防禦機製。”爆破專家評估後搖頭。
線索似乎再次中斷於這扇緊閉的“潭底之門”前。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沈墨池的目光被蓋板邊緣一道極細微的縫隙吸引。那裡卡著一點與周圍灰燼顏色不同的、深褐色的硬質碎屑。他用鑷子極其小心地將其取出，放在便攜式顯微觀測儀下。
“是木屑。”沈墨池的聲音帶著一絲訝異，“黃楊木屑，而且……上麵殘留著極微量的……那種特殊礦物顏料的顆粒。”
周清雲的木偶材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陸延昭腦中靈光一閃，迅速從證物袋中取出了那枚從周清雲遺物中找到的、“普羅米修斯”的金屬徽章。徽章的大小、形狀……他將其緩緩靠近蓋板中央的圓形凹陷。
嚴絲合縫。
徽章邊緣的獨特鋸齒狀紋路，與凹陷內壁肉眼難以察覺的卡槽，完美對應。
“這不是簡單的徽章，”陸延昭深吸一口氣，“這是……鑰匙。”
他將徽章輕輕按入凹陷。
“哢噠。”
一聲輕微得幾乎不可聞的機括響動從腳下傳來。沉重的金屬蓋板內部傳來液壓裝置運作的低沉嗡鳴，隨即，它緩緩地、無聲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向下延伸、幽深漆黑的洞口，一股混合著消毒水、陳舊金屬和某種難以形容的、仿佛無數電路板同時運行的特有氣味，從洞口中彌漫而出。
洞口下方，是一段陡峭的金屬階梯，延伸向不可知的黑暗。冰冷的空氣從下方湧上，帶著一種非自然的涼意。
環境監測儀的數據開始跳動，顯示下方的空氣成分複雜，含氧量略低，並存在多種未識彆出的微量揮發性有機物。
“陸隊，信號被強烈乾擾，下去後我們可能與地麵失聯。”技術員報告。
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深潭”。下麵有什麼？“空心人”的老巢？“白夜工程”廢棄的試驗場？還是更可怕的、仍在運行中的某種設施？
所有隊員的目光都集中在陸延昭身上。
下，意味著主動闖入龍潭虎穴，前途未卜，生死難料。
不下，則可能永遠錯過揭開“空心人”與係列命案真相的核心機會。
陸延昭與沈墨池對視一眼。沈墨池的眼神平靜而堅定，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沒有言語，默契已在眼神交彙中達成。
“a組，留守入口，建立通訊中繼，確保退路。b組，隨我下。”陸延昭的聲音透過麵罩，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保持最高警戒等級。”
他率先踏上了那冰冷的、通向地底深淵的金屬階梯。沈墨池緊隨其後，他的手中，不僅握著勘查設備，更悄然握緊了一支高強度的鎮靜劑——並非為了敵人，而是為了應對任何可能出現的、超出常理的精神衝擊。
黑暗，如同巨獸的食道，緩緩吞噬了他們的身影。
潭底之門已開，真正的探險，此刻才剛剛開始。門後等待他們的，是真相的曙光，還是萬劫不複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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