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峰的屍體被運回法醫中心,在高度隔離的實驗室中進行了解剖。結果既在預料之中,又帶來了新的驚悚。
“死因確認,神經毒素誘導的生理機能衰竭。”沈墨池將毒理學報告遞給陸延昭,指尖在幾個關鍵數據上點了點,“但毒素的分子結構出現了顯著變異。相較於周清風使用的版本,這次的化合物更不穩定,起效更快,並且……似乎對特定神經受體具備了更高的選擇性。”
他調出顯微鏡下的組織切片圖像:“看這裡,受害者腦部杏仁核與前額葉皮層的連接區域,出現了之前案例中未見的、更密集的損傷痕跡。這或許解釋了為何馬曉峰在直播中,笑容浮現前有一個短暫的、仿佛極度驚恐的微表情——毒素在誘發‘歡愉’前,先瞬間放大了他的恐懼。”
“他們在改進‘武器’。”陸延昭眼神冰冷,“甚至可能……在進行不同變體的效果測試。”馬曉峰,成了一個可悲的、被公開處刑的試驗品。
那個藍色的「△?」符號,成了調查的新焦點。技術組將其輸入各種符號庫、神秘學檔案、甚至是數學和邏輯學標識中進行比對,一無所獲。它像是一個完全私密的、新創造的標記。
“三角形在符號學中通常代表穩定、平衡,但也可能指代三位一體、危險或警告。”沈墨池在白板上畫下這個符號,沉吟道,“而傾斜的感歎號,往往表示強調、警示,甚至是不安與異常。兩者結合……”
“一個不穩定的三角,”陸延昭接口,目光銳利,“或者說,一個處於危險警告中的三角結構。”
這指向了多種可能:可能是“空心人”內部出現了權力結構的動搖與危險;也可能是他們下一個行動目標的象征;抑或是他們向外界,尤其是向警方發出的、關於某種特定危險的預告。
就在符號分析陷入僵局時,負責監控名單成員吳曼的警員傳來消息:吳曼主動提出,希望與陸延昭和沈墨池見麵。
在一間安全的會客室內,吳曼,這位年過半百、氣質銳利的哲學教授,沒有絲毫寒暄,直接切入主題。
“馬曉峰的死,和那個新符號,我看到了新聞。”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眼神平靜得近乎冷酷,“傅明遠……他已經走得太遠了。‘普羅米修斯’最初的理想,是探索意識的邊疆,是知識的火種。但他,還有他身邊聚集的那些激進派,早已偏離航道,他們想要的不是‘火種’,是扮演‘上帝’。”
她看向陸延昭:“你們以為周清風是核心?不,他頂多算個有點天賦的、被利用的偏執狂。傅明遠手下,像他這樣的‘工匠’恐怕不止一個。而那個三角形……”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如果我沒猜錯,那不是傅明遠的標記。這更像……是組織內另一股勢力的風格。”
“另一股勢力?”沈墨池追問。
“‘空心人’並非鐵板一塊。”吳曼語氣肯定,“傅明遠代表的是‘絕對理性派’,追求剝離情感,打造‘完美容器’。但還有一部分人,他們更傾向於……‘混沌理論’,認為極致的、不可控的情感爆發本身,也是一種‘淨化’和‘進化’。他們信奉危險、失衡與突變的力量。這個帶著警告感歎號的三角,很像是他們的手筆。”
她提供的信息石破天驚。“空心人”內部存在派係分歧!這意味著他們的行為模式可能更加難以預測,甚至可能發生內鬥。
“陳啟明的死,符合傅明遠清理叛徒的邏輯。但馬曉峰……這種無差彆、帶有表演性質的殺戮,更像是‘混沌派’的作風。”吳曼最後警告道,“如果真是他們開始活躍,那麼事情會比之前危險得多。傅明遠至少有其偏執的邏輯,而這些人……信奉的是無序本身。”
告彆吳曼,陸延昭與沈墨池回到車上,車內氣氛凝重。
“內部派係……”陸延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這意味著我們麵對的不是一個單一目標,而是可能多個各自為戰、甚至相互競爭的瘋狂理念團體。馬曉峰的死,可能是‘混沌派’的獨立行動,也可能是向傅明遠派係的示威。”
沈墨池望向窗外流逝的街景,輕聲道:“吳曼提到‘另一位創始人’。如果傅明遠代表‘絕對理性’,那麼誰能與他分庭抗禮,甚至開創出‘混沌’一派?”
這個潛在的“另一位創始人”,如同一個更深、更暗的陰影,浮現在水麵之下。他的理念更加危險難測,他的手段可能更加毫無底線。
馬曉峰案發現場的藍色三角符號,不再僅僅是一個犯罪標記,它更像是一個宣言,一個來自黑暗深處另一股力量的、帶著危險笑意的戰書。
分裂的陰影已然顯現,棋盤上的棋子驟然增多,而棋手的意圖,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下一場“演出”,會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更令人震驚的方式開幕?
夜色漸深,城市依舊燈火通明,卻仿佛有無數雙屬於不同主人的、冰冷的眼睛,在這片光海中緩緩睜開。
喜歡白夜蝕痕請大家收藏:()白夜蝕痕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