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唱片廠內那張被紅筆標記的城市地圖，成了新的羅塞塔石碑。技術組對地圖上所有標記點進行了精確的經緯度定位和三維建模，試圖找出“指揮家”選擇目標的規律。
沈墨池站在巨大的投影地圖前，目光如同掃描儀般掠過每一個紅點：音樂廳、購物中心、地鐵中轉站、大型廣場……這些地方都具有人流密集、空間開闊、音響係統發達的特點。
“他在測試不同環境下的聲波傳播效果和‘蜂群’的行動模式。”沈墨池分析道，“音樂廳測試精準內部投放，廣場測試開闊地帶的視覺威懾，地鐵測試複雜結構下的滲透……他在為最終的‘演出’收集數據。”
陸延昭的指尖點在地圖中央，那個被一個更大的紅圈框住的區域——市中央體育場。一個可容納數萬人，擁有頂級音響和照明係統，並且即將在兩天後舉辦一場全城矚目的明星演唱會的場所。
“這裡。”陸延昭的聲音低沉而確定，“這就是他選擇的‘更盛大的舞台’。”
數萬觀眾，密閉且回聲效果極強的環境，全球直播的鏡頭……如果在這裡引爆聲波炸彈，或者釋放大規模致幻劑，其造成的恐慌和傷亡將是毀滅性的。
幾乎在警方鎖定中央體育場的同時，“指揮家”的預告如影隨形般地到來。
這一次，不再是郵件或電話。一段視頻被上傳至一個匿名的視頻網站，隨後被自動刪除，但已被技術部門捕獲。
視頻中，一個模糊的、背對鏡頭的年輕男子，坐在一個看似工作室的地方，手中把玩著一根精致的金屬指揮棒。他的麵前，擺放著一本攤開的、手寫的樂譜——正是《末日狂歡交響詩》的其中一頁。
他用指揮棒輕輕敲擊著譜台，發出清脆的“噠、噠”聲，仿佛在打著拍子。然後，他側過頭，露出小半張戴著黑色口罩的臉和一雙在陰影中發亮的眼睛，對著鏡頭，用那把經過偽裝的、帶著笑意的年輕聲音說道：
“兩天後，晚上八點，中央體育場。當《星辰大海》的副歌響起時，我的‘交響詩’將迎來最華彩的樂章。”
他舉起指揮棒，在空中劃出一個優雅的弧線。
“屆時，數萬人將隨著我的指揮，共同陷入……永恒的‘狂歡’。敬請期待。”
視頻結束。
對方給出了確切的時間和地點，甚至精確到了某一首歌曲的特定段落！這是赤裸裸的挑戰，也是對警方能力的極致嘲弄。
消息被嚴格控製在極小範圍內，以避免引發公眾恐慌。但針對中央體育場的安保等級被提升至史無前例的高度。
所有入場通道加裝了聲波和金屬探測門，所有通風管道和隱蔽角落被反複檢查，音響係統被徹底清查並加裝物理隔離裝置，場外部署了狙擊手和反無人機係統。便衣警員混入工作人員和提前入場的觀眾之中。
一場無聲的戰爭，在聚光燈照不到的陰影裡悄然布局。
陸延昭作為現場總指揮，坐鎮體育場核心控製室。沈墨池則位於技術監控車，負責監測所有異常聲波信號和可能的化學製劑泄露。
兩人透過通訊器進行最後的確認。
“所有點位已就位。”
“監測係統運行正常。”
短暫的沉默後，陸延昭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你自己小心。”
沈墨池看著屏幕上體育場複雜的結構圖和不斷跳動的監測數據，輕聲回應：“你也是。”
演唱會如期而至。夜幕降臨，體育場內座無虛席，熒光棒如同星河閃爍。熱烈的氣氛幾乎要衝破穹頂。
後台，明星正在做最後準備。控製室內，陸延昭緊盯著數十個監控畫麵。技術車裡，沈墨池戴著耳機，全神貫注於頻譜分析儀的曲線。
時間一分一秒指向八點。
開場曲結束，第二首，第三首……
氣氛越來越熱烈。
當那首《星辰大海》的前奏終於響起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墨池的耳機裡，頻譜儀上，沒有任何異常頻率出現！
控製室內，所有監控畫麵正常，沒有任何“蜂群”或可疑裝置的蹤跡！
體育場內，觀眾跟著音樂合唱，聲浪震天，一切如常！
預定的“華彩樂章”時間點，平靜地過去了。
“怎麼回事？”有隊員忍不住低呼。
陸延昭眉頭緊鎖，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指揮家”絕不會無故放棄。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就在此時，沈墨池的通訊器裡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是留守市局負責情報分析的技術員：
“沈主任！剛截獲到一段異常的、強度極高的428hz信號！來源不在體育場！在……在城北的跨江大橋！”
幾乎是同時，陸延昭的公共通訊頻道被緊急切入，傳來交通指揮中心近乎崩潰的報告：
“陸隊！跨江大橋中段發生多車連環相撞！原因不明！現場異常混亂！而且……橋麵上突然出現了大量那種小型飛行器，正在無序飛行，乾擾救援！”
“指揮家”再次玩弄了他們！他用體育場吸引了警方所有主力，真正的目標，是交通命脈——跨江大橋！
他用聲波信號乾擾了特定路段駕駛員的神經係統，製造了連環車禍，再用“蜂群”加劇混亂，阻礙救援！
他的“最終樂章”，從一開始，就不是針對某個固定場所的屠殺，而是針對整座城市運行係統的、精準而惡毒的癱瘓！
陸延昭一拳砸在控製台上，對著通訊器嘶吼：“分出一半人手，立刻支援跨江大橋！快！”
他看向監控屏幕上體育場內依舊狂歡的人群，又看向遠方夜色中已然陷入混亂的跨江大橋，一股冰冷的寒意貫穿全身。
他們守住了舞台，卻沒能阻止指揮家在城市另一處，奏響了毀滅的序曲。
“指揮家”的瘋狂，遠超出他們的預估。而這場對決，還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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