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落地前兩小時,陸延昭已提前抵達那個位於機場偏遠貨運區的坐標點。這裡充斥著巨大的倉庫、堆積的集裝箱和夜間作業的車輛噪音,是城市光鮮表皮下一處不為人知的粗糙脈絡。
目標倉庫是一間老舊的中型庫房,卷簾門緊閉,側門虛掩。陸延昭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借助地形和陰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從多個角度觀察。倉庫內部沒有燈光,但熱成像儀顯示,在深處角落有一個人形熱源,靜止不動。
是陷阱?還是接應者?
他謹慎地靠近側門,手指搭在配槍上。門內傳來一股混合著機油和塵埃的氣味。他側身閃入,戰術手電的光柱瞬間刺破黑暗,鎖定那個角落。
一個穿著工裝、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人,坐在一個廢棄的輪胎上,正慢條斯理地卷著一支煙。對於陸延昭的闖入,他並未表現出驚慌,隻是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等人?”陸延昭聲音低沉,保持安全距離。
老人點燃了煙,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生鏽的齒輪:“等該來的人。”他抬起手,指了指倉庫深處另一個方向,“那裡,有你們想要的東西。拿了,就快走。”
陸延昭沒有放鬆警惕,示意老人走在前麵。老人蹣跚著起身,帶著他走到一排貨架後麵。那裡放著一個半舊的登山包。
“打開它。”老人說完,便退到一旁,沉默地抽著煙。
陸延昭小心地檢查背包,確認無爆炸物後,拉開拉鏈。裡麵沒有武器,也沒有危險品,隻有幾樣東西:
一份泛黃的、裝訂簡陋的檔案袋,封麵手寫著「‘星火’輿論引導項目1989年春季階段性評估內部)」。
一個老式的、似乎被暴力破壞過的尋呼機。
以及,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年輕人在某個實驗室門口的合影,其中一人的麵孔被紅筆圈出,正是年輕時的顧永臻。而站在他身邊,摟著他肩膀、笑容燦爛的另一人,赫然是同樣年輕、卻氣質迥異的——傅明遠!
陸延昭瞳孔驟縮!顧永臻與傅明遠,不僅是師生,更是舊識!甚至可能曾是誌同道合的研究夥伴!
那份“星火”項目檔案,名稱看似普通,但出現在這裡,與顧永臻的筆記、“水晶之夜”的驗證點聯係在一起,其含義不言自明——這是“時序會”或其關聯組織,在國內進行“模因投放測試”的證據!
“東西哪來的?”陸延昭收起震驚,目光銳利地看向老人。
老人吐出最後一口煙,將煙蒂踩滅。“一個快死的人托我保管的。他說,如果有一天,有人拿著‘鑰匙’來找‘鎖’,就把這個交給他們。”他指了指背包,“你就是那個拿‘鑰匙’的人。”
“鑰匙?什麼鑰匙?”
“我不知道。”老人搖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倉庫頂棚,“他隻說,‘鑰匙’會自己找來。他還說……‘監護會’的內部,並非鐵板一塊。有人想封存過去,也有人……想利用過去,開啟更危險的未來。”
他頓了頓,看向陸延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讓我轉告一句話——‘沙漏已經開始反向流動,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說完,老人不再理會陸延昭,轉身蹣跚著走向倉庫深處,消失在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陸延昭沒有阻攔,他知道,這隻是一個傳遞信息的“信使”。他迅速背上背包,撤離了倉庫。
當沈墨池的航班順利落地,通過特殊通道與陸延昭彙合時,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在絕對安全的移動車輛中,沈墨池快速查看了背包裡的物品。看到顧永臻與傅明遠的合影時,他沉默了片刻。看到那份“星火”項目檔案,他的眉頭深深鎖起。
“所以,顧永臻和傅明遠,都曾是‘時序會’理念的探索者,甚至可能是早期的參與者。”沈墨池分析道,“傅明遠走向了極端的個體神經控製,而顧永臻,則專注於更宏大的曆史‘模因’驗證。他們因理念或方法不同而分道揚鑣?”
“那個老人提到的‘鑰匙’……”陸延昭一邊駕駛車輛穿梭在夜色中,一邊說道,“會不會是指你從顧永臻那裡得到的筆記和電路板?那是開啟某個更大秘密的‘鑰匙’?”
沈墨池拿起那個被破壞的尋呼機,仔細觀察著內部的燒毀痕跡,與顧永臻那塊電路板的損毀方式極為相似。“顧永臻的設備被毀,或許不是意外,而是滅口。他觸及了‘監護會’不允許他觸及的核心。”他看向陸延昭,“而那個老人背後的‘快死的人’,可能是‘監護會’內部的異議者,他在臨死前,試圖將這些證據傳遞出來,借我們的手,去阻止另一派更危險的計劃。”
車輛駛入隧道,燈光明明滅滅地掠過兩人的臉龐。
“沙漏反向流動……”沈墨池輕聲重複著那句警告,“這意味著什麼?他們要……逆轉時間?還是……顛覆現有的曆史認知?”
陸延昭握緊方向盤,眼神堅定而冰冷:“不管他們想乾什麼,我們都必須在他們成功之前,弄明白這一切,然後……阻止他們。”
背包裡的物品沉甸甸的,仿佛裝著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沉重的曆史,以及一個更加撲朔迷離、危機四伏的未來。下一章,他們將如何解讀這些新的線索?而“監護會”內部的分裂,又會給他們帶來機遇,還是更大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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