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取代月光,悄無聲息地漫過病房窗台。陸延昭在一種混合著消毒水氣味、肩部鈍痛以及某種奇異的安定感中醒來。他微微側頭,看見沈墨池已經起身,正站在窗邊,背對著他,低聲通過加密通訊設備與外界聯係。晨曦勾勒出他略顯單薄卻挺直的背影,襯衫下的繃帶輪廓清晰可見。
“……數據繼續備份,所有物理樣本移交第七研究所,加密等級提到最高……嗯,我知道……”沈墨池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處理公務時特有的冷靜。
似乎是察覺到背後的視線,沈墨池結束了通話,轉過身。鏡片後的目光與陸延昭的相遇,帶著一絲詢問。
“醒了?感覺如何?”
“還好。”陸延昭嘗試動了下左肩,立刻引來一陣牽扯的痛感,讓他眉頭微蹙。
“彆亂動。”沈墨池走過來,按響了呼叫鈴通知護士換藥,同時自然地拿起床頭的水杯,試了試溫度,遞到他右手邊。
早餐是醫院提供的清淡流食,以及沈墨池不知從何處弄來的一小罐品質極佳的野生蜂蜜。他將蜂蜜仔細地拌入陸延昭那碗寡淡的白粥裡,動作流暢,沒有多看對方一眼,仿佛這隻是再自然不過的程序。
陸延昭看著他的動作,沒有作聲,隻是默默接過,一勺勺吃著帶著溫潤甜味的粥。一種無需言語的靜謐在兩人之間流淌,暫時驅散了連日來的血腥與硝煙。
用餐間隙,沈墨池將平板電腦遞給他,屏幕上顯示著幾條夜間彙總的信息:
1.林晚生命體征持續平穩,腦波活動顯示已進入自然睡眠周期,這是良好的跡象。專家組將於上午進行首次非侵入性意識狀態評估。
2.對公海坐標的追蹤暫無突破性進展,該區域信號乾擾嚴重,且存在多個虛假坐標混淆。
3.吳建州教授已回複,表示隨時可以會麵,並提及他找到了一些可能與“源初旋律”概念相關的私人筆記。
上午,醫生為陸延昭更換傷口敷料。猙獰的貫穿傷暴露在空氣中,縫合線像蜈蚣般爬在泛紅的皮肉上。沈墨池站在一旁,目光專注地看著醫生的操作,偶爾就護理細節提出一兩個專業問題,神情冷靜得像在觀察一個普通實驗樣本。
隻有在他下意識扶了扶眼鏡,指尖微微收緊的動作裡,陸延昭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緊繃。
換藥結束後,兩人獲準短暫探視林晚。隔著玻璃,少女依舊沉睡,麵容安寧,仿佛隻是陷入了一場普通的夢境。但陸延昭集中精神,能隱約感受到一種極其微弱的、如同初生嫩芽般小心翼翼的意識波動,不再有之前的痛苦與絕望,隻剩下一片空曠的疲憊,以及一絲……對溫暖的懵懂向往。
“她在恢複。”陸延昭低聲道。
“嗯。”沈墨池應道,目光落在林晚枕邊監測儀平穩的曲線上,“但被抽取的部分,能否自然再生,是未知數。”
下午,沈墨池返回公寓書房,再次麵對那個神秘的金屬盒。他使用了多種非侵入性探測手段,包括微震動傳感和超低頻聲波掃描。數據顯示,盒子內部存在一個極其微弱的、周期約為127分鐘的規律性脈衝信號,並非機械運作,更像是一種……能量呼吸。
這印證了他的猜測——盒內物品是“活”的,或者至少對某種能量場存在被動響應。而昨夜那聲“滴答”,很可能是因為外部環境,比如遠處某個特定信號,或者城市電網的某種微妙波動,恰好與它的“呼吸”周期產生了短暫的諧振。
他嘗試用從“觀測站”獲取的部分能量簽名數據,模擬出幾種可能的觸發頻率,對盒子進行極低強度的試探。盒子毫無反應,但那規律的脈衝,似乎在他進行模擬時,有瞬間難以察覺的……加速?如同平靜湖麵被投入一顆微小的石子。
夜色再次籠罩城市。陸延昭躺在病床上,聽著窗外遙遠的車流聲。肩傷依舊疼痛,但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是沈墨池帶回的關於金屬盒的最新發現,以及那名拾荒者臨死前的話語。
沈墨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就著床頭燈柔和的光線,翻閱著吳建州發來的部分筆記影印件。他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專注,偶爾會用筆在旁邊的本子上記錄下幾個關鍵詞。
“有發現嗎?”陸延昭問。
沈墨池抬起頭,將本子轉向他,上麵寫著幾個零散的詞:[頻率基底]、[集體無意識海]、[非人工諧波]。
“吳教授推測,‘源初旋律’可能並非指代具體的聲音,而是隱喻某種存在於生命或意識基底層的、原始的、未被編碼的‘信息流’或‘共振模式’。”沈墨池解釋道,“‘白夜工程’的部分理論,曾試圖捕捉並解讀這種‘旋律’。”
陸延昭若有所思:“所以,‘拾荒者’想用‘心象映射場’和‘基石’作為天線,去‘聆聽’這東西?”
“很有可能。”沈墨池合上本子,目光沉靜地看向陸延昭,“而他們提及的‘標記’……或許意味著,你本身,就具備某種……接收這種‘旋律’的潛質。”
章末鉤子:病房內陷入沉默,隻有電子儀器規律的滴答聲。陸延昭看著沈墨池鏡片後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感覺自己仿佛正站在一個巨大謎團的邊緣,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而他自身,似乎也從追獵者,變成了獵物,甚至是……鑰匙的一部分。未知的“旋律”在虛空深處回響,下一個音符,將會帶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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