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之下,那位著名的神經科學家——埃裡希·馮·霍恩海姆教授,麵帶慣有的、充滿智慧的微笑,調整了一下話筒。他的開場白流暢而富有感染力,談論著神經接口技術將如何“彌合人類意識與數字世界的最後鴻溝”。台下觀眾聚精會神,媒體閃光燈此起彼伏。
然而,在陸延昭的共情感知中,景象截然不同。一股冰冷、粘稠的意識波動,正以霍恩海姆教授為源頭,伴隨著他演講的聲波和會場特定的光影效果,如同無色無味的神經毒氣,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他“看”到台下前排幾位聽眾的眼神開始變得過於專注,甚至呆滯,細微的情感波動正被強行撫平、同化,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腕帶持續傳來低頻震動警示,顯示環境中的特定頻率場強正在穩步攀升,但尚未達到觸發強烈乾擾的閾值。對方極其狡猾,將攻擊隱藏在看似正常的學術氛圍之下,緩慢而隱蔽。
“頻率場正在建立,模式為漸進式同化,非爆發式衝擊。”沈墨池的聲音在耳麥中響起,冷靜地分析著數據,“目標是讓聽眾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並內化其隱含的‘秩序’指令。霍恩海姆……他可能是被深度操控的‘傳聲筒’,自身並未察覺。”
不能任由其發展下去。陸延昭對著微型麥克風低語:“乾擾他。用相反頻率的‘白噪音’,覆蓋他的聲音頻段。”
這是兵行險著。強行乾擾可能會打草驚蛇,甚至引起現場混亂,但也可能打斷這種緩慢的同化過程。
“明白。正在計算霍恩海姆聲波特征,生成反向頻率。強度控製在僅能乾擾特定頻段,避免物理性不適。”沈墨池的回應迅速而專業。指揮車內,他雙手在控製台上飛舞,調取霍恩海姆的實時音頻流,快速構建數學模型。
幾秒後,一股人耳幾乎無法察覺、但足以對那隱藏的“秩序”波動產生乾擾的特定頻率“白噪音”,通過預先布置在會場幾個隱蔽位置的微型揚聲器,被釋放出來。這聲音如同投入靜水的小石子,瞬間打破了那冰冷意識流的平滑擴散。
陸延昭清晰地“看”到,那股無形的波動出現了紊亂,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台下部分聽眾的眼神恢複了瞬間的困惑和遊離。霍恩海姆教授的演講也出現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微的頓挫,但他立刻調整過來,繼續了下去。
乾擾起了作用,但也暴露了己方的存在。陸延昭敏銳地察覺到,那個之前調整標識牌的工作人員,動作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按了按耳朵,似乎在接收指令,然後朝著會場後方控製室的方向快速移動。
“目標b向控製室移動,意圖接管或加強信號輸出。”陸延昭立刻通報,同時打了個手勢,兩名便衣隊員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自己則依舊鎖定著演講台。霍恩海姆教授依舊在演講,但內容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從技術展望,逐漸轉向對“意識統一性”、“消除個體認知偏差”等更具傾向性的論述。他腦波的異常同步調製越發明顯。
“控製室傳來異常能量讀數!”沈墨池預警,“他們在嘗試繞過乾擾,提升輸出功率!”
就在這時,陸延昭的腕帶震動陡然加劇!頻率場強瞬間突破安全閾值,主動乾擾模式被自動激發預備,指示燈轉為刺目的黃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會場側方一個不起眼的緊急電源接口箱旁,一個穿著電工製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突然用一把特製的工具,猛地撬開了接口箱麵板,動作迅捷地操作了幾下!
瞬間,整個a區核心區域的燈光,包括演講台的追光,猛地閃爍了幾下,隨即恢複了正常。
但就是這短暫的電力波動——
“控製室信號中斷!頻率場強暴跌!”沈墨池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有人……切斷了他們的輔助能源?”
陸延昭猛地看向那個“電工”。對方恰好抬起頭,鴨舌帽簷下,露出一雙冷靜異常的眼睛,與他視線一觸即分,隨即迅速壓低帽簷,混入因燈光閃爍而稍有騷動的人群,消失不見。
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地上遺落了一個小小的、金屬質地的物件——一個被踩扁的、刻著“荊棘齒輪”符號的煙盒。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指揮家”的節奏。霍恩海姆教授的演講戛然而止,他站在台上,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掙紮?台下的聽眾也從那微妙的意識影響中清醒過來,發出竊竊私語。
安保人員迅速上台,以技術故障為由,禮貌地中斷了演講,並引導霍恩海姆教授離場。那名試圖前往控製室的工作人員也被便衣隊員在通道內成功控製。
危機暫時解除,但真正的“指揮家”依舊隱藏在幕後。那個神秘的“荊棘齒輪”成員,再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介入,留下了新的謎團。
陸延昭走到那個被遺落的煙盒旁,彎腰撿起。金屬的冰冷觸感傳來。他看向“電工”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
章末鉤子:沈墨池的聲音在耳麥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延昭,對霍恩海姆教授的初步腦波掃描顯示……他的意識深層,被植入了一個極其隱蔽的、非自主運行的‘頻率信標’。它剛剛被激活過。‘指揮家’可能……已經通過他,獲取了部分現場聽眾,甚至是我們內部人員的……潛意識信息片段。”獵犬與狐狸的較量遠未結束,而他們自身,也可能已在不知不覺中,暴露在了對方的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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