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會會場在可控的混亂中被迅速清場、封鎖。霍恩海姆教授被以最高防護等級，經由特殊通道，直接送往市局下屬的、具備完全電磁屏蔽能力的特殊醫療觀察室。他本人對自身異常毫無所覺，隻以為是突發性不適，臉上帶著學者特有的困惑與一絲被打斷演講的懊惱。
觀察室內，沈墨池親自操作著最精密的神經成像設備。屏幕上，霍恩海姆教授的大腦活動圖像中，一個位於深層潛意識區域的、極其微小的異常光點清晰可見。它如同一個沉睡的寄生蟲，散發著與“回響”頻率同源的微弱波動，正在緩緩沉寂，但並未消失。
“這就是‘頻率信標’。”沈墨池指著那個光點，對站在觀察窗外的陸延昭說道，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冷靜中透著一絲寒意，“它不控製宿主行為，隻負責被動記錄特定環境下的意識波動片段——主要是情緒反應、注意力焦點以及淺層思維碎片——並在被特定外部信號激活時，將這些數據壓縮發送出去。”
他調出之前會場頻率場達到峰值時的數據對比圖：“‘指揮家’在最後時刻強行提升功率，主要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激活這個信標，完成最後一次數據竊取。我們的人員，尤其是你，延昭，在對抗狀態下精神高度集中，思維活動強烈，很可能……成為了重點采集目標。”
與此同時，那枚被遺落在會場的、刻著“荊棘齒輪”的金屬煙盒，被小心送入實驗室進行痕檢。除了陸延昭的指紋，上麵隻找到一些極其常見的環境微粒，無法追蹤來源。然而，當沈墨池嘗試用多種射線對其進行深度掃描時，意外觸發了煙盒內層一個隱蔽的物理機關。
“哢噠”一聲輕響，煙盒側壁彈開一個細小的夾層，裡麵並非預想中的存儲設備，而是一片薄如蟬翼、材質特殊的暗色金屬片。金屬片上，用激光蝕刻著一組複雜無比、如同亂碼般的頻率參數，以及一個精確到毫秒級的時間坐標——指向四十八小時後的某個特定時刻。
沈墨池將這組參數輸入分析係統，結果令他目光一凝。“這組頻率……是那個‘信標’的接收確認信號與自毀指令的複合編碼！而這個時間點……”他快速進行演算，“……是信號有效接收窗口的截止時間。如果在這個時間之前，未能向信標發送這段指令，它可能會啟動某種……防禦性或破壞性協議，對宿主大腦造成不可逆損傷。”
“荊棘齒輪”這次送來的，不是警告，而是解藥，或者說，是一把雙刃劍——它給出了拯救霍恩海姆的方法，但也設定了一個緊迫的最後時限。
四十八小時。時間緊迫，但這無疑也是一個陷阱。“指揮家”必定在某個地方監控著這個信標的狀態。一旦他們按照“荊棘齒輪”提供的方式發送自毀指令，就等於向“指揮家”確認了三點：一，他們發現了信標；二，他們有能力解讀並發送特定頻率指令；三，他們與“荊棘齒輪”存在某種聯係。
“這是一個陽謀。”陸延昭看著觀察室內依舊茫然的霍恩海姆教授，聲音低沉，“我們救他，就會暴露更多自身信息。不救……”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明確。
“救。”沈墨池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霍恩海姆是無辜的，而且，他的大腦本身就是一個珍貴的‘信息庫’，或許能從中反向解析出關於‘指揮家’的更多線索。”他看向陸延昭，“關鍵在於，如何發送指令，才能最大程度地隱藏我們自己，甚至……反將一軍。”
接下來的時間，沈墨池進入了不眠不休的工作狀態。他以“荊棘齒輪”提供的參數為基礎，設計了一個極其複雜的“偽裝發送”方案。計劃利用城市邊緣一處廢棄的、但背景電磁噪聲足夠強烈的雷達站作為發射源，將自毀指令隱藏在大量隨機生成的垃圾頻率數據中，分時、分頻段、以極低功率發送，模擬成自然的環境乾擾。
同時，他在這段複合指令中，巧妙地嵌入了一段他自己編寫的、極其隱蔽的“追蹤木馬”。一旦信標接收並執行自毀指令，這段木馬會隨之激活，嘗試反向捕捉確認信號的最終接收方位。
“成功率無法保證，尤其是追蹤部分。”沈墨池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對陸延昭坦言，“對方的技術水平很高，很可能有反製措施。但這至少能增加他們的定位難度，為我們爭取時間。”
陸延昭看著他蒼白而專注的側臉，將一杯新泡的、味道更加濃烈的安神茶放在他手邊：“足夠了。執行吧。”
四十八小時的倒計時進入最後十分鐘。廢棄雷達站內，經過偽裝的發射設備悄然啟動。無形的數據流混入龐大的環境電磁背景中，向著未知的目的地發送。
特殊醫療觀察室內，沈墨池和陸延昭緊盯著神經成像屏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在倒計時還剩三分鐘時，屏幕上的那個異常光點，突然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如同燃儘的燭火，悄然熄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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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刻，沈墨池麵前的追蹤程序捕捉到了一個極其短暫、來自遙遠公海方向的、強度極高的確認信號脈衝！信號一閃即逝，無法進一步精確定位，但沈墨池嵌入的“木馬”成功地將信號的特征頻率完整記錄了下來！
“指令成功。信標已清除。”沈墨池緩緩籲出一口氣，身體因長時間緊繃而微微晃動了一下。
陸延昭立刻伸手，穩穩扶住他的手臂。
“追蹤到了？”他問。
“一個大致方向，公海。以及……這個。”沈墨池將記錄下的特征頻率圖譜展示給他看，“這個頻率簽名，與之前所有‘拾荒者’及‘調律師’使用的模式都不同，更加……古老和穩定。像是一個……‘母體’或者說‘源頭’的標識。”
章末鉤子：霍恩海姆教授在信標清除後陷入了自然的沉睡，腦波恢複正常。危機暫時解除，但他們與“指揮家”的第一次間接交鋒，以互有得失告終。對方損失了一個潛伏的信標，而他們則暴露了部分技術能力，卻也獲得了一個指向公海“源頭”的、模糊的坐標，以及一個屬於“指揮家”核心層的、獨一無二的頻率簽名。陸延昭的加密終端此時收到一條內部通報：根據國際刑警共享情報，就在信標清除的同時，公海那片目標區域附近，監測到一艘注冊信息模糊、航行軌跡詭異的科研船，曾短暫啟動過大功率定向通訊設備。船名——“普羅米修斯號”。新的狩獵，即將在更廣闊的舞台上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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