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餘姚,晨與塵_塵岸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塵岸 > 第一章 餘姚,晨與塵

第一章 餘姚,晨與塵(1 / 2)

第一節

姚江的水汽,混著早點攤上蒸騰的白霧,構成了我二十二歲夏天最主要的味道。

畢業一個半月,投出的簡曆大多石沉大海。同學們或北上廣深,或考研考公,像一把被風吹散的種子,各自飄向明確的未來。隻有我,林夕今,還像這江麵上的水葫蘆,在故鄉熟悉的水域裡打著轉,根須找不到沉下去的力量。

母親欲言又止的眼神,父親沉默間多抽的幾口煙,都成了無聲的壓力。於是,每天清晨來這家臨河的“拾光咖啡館”報到,成了我對抗焦慮的儀式。點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占一個靠窗能看到姚江的位置,然後打開筆記本電腦,假裝自己是一個有方向、有計劃的待業青年。

今天,這個儀式被一個陌生人打破了。

我常坐的位置,已經有人。

那是一個男人的背影,穿著簡單的白色棉麻襯衫,肩線挺括,卻莫名透著一股沉沉的倦意。他麵前放著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複雜的曲線圖,但他並沒有看,而是偏著頭,靜靜地望著窗外流淌的姚江。

晨光透過古老的窗格,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一刻,我莫名覺得,他不是在看風景,而是在……休息。像一頭經曆過長途跋涉的巨獸,終於找到一處可以暫時斂起所有鋒芒與力量的洞穴。

我遲疑了一下,選擇了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

咖啡的香氣暫時安撫了焦躁的神經。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與一份線上翻譯的兼職測試題搏鬥。是一段關於古希臘陶器紋樣的英文資料,那些繁複的術語像糾纏的水草。

時間在鍵盤的敲擊和江麵的波光中悄然流逝。

突然,“哐當”一聲脆響!

我驚得抬頭,隻見那個白襯衫男人猛地站起,他的咖啡杯碎在腳邊,深色的液體蜿蜒流淌。他死死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臉色是一種近乎蒼白的冷峻,方才的寧靜蕩然無存,一種無形的、極具壓迫感的氣場以他為中心驟然擴散。

我甚至能看見他放在桌沿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遇到了什麼事?巨大的商業失敗?還是……

沒等我腦補完,隻見他深吸一口氣,那陣外泄的情緒風暴竟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快得像是我的錯覺。他臉上恢複了一種近乎絕對的平靜,隻是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未能完全斂去的冰冷怒意。

他彎腰,沉默地、幾乎是慢條斯理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片。咖啡館的服務生趕忙過來幫忙。

我的目光,卻被他屏幕上那張已然占據整個畫麵的曲線圖吸引了。那走勢,像一道驟然墜落的懸崖。

鬼使神差地,我低聲喃喃,用剛剛翻譯資料時學到的詞感歎了一句:

“……真像‘基裡克斯陶杯’上的墜落圖式。”

聲音很輕,幾乎融在空氣裡。

但他收拾碎片的動作,頓住了。

他抬起頭,第一次,將目光準確地投向我。

那是一雙極其深邃的眼睛,像姚江最深處的潭水,表麵平靜,底下卻藏著看不見的漩渦與力量。被他看著,我忽然有些手足無措,仿佛自己無意間闖入了一個不該涉足的領域。

他站起身,沒有理會走過來想道歉的店長,而是徑直走到我的桌旁。

“你剛才說,‘基裡克斯陶杯’?”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我臉頰微熱,點了點頭:“嗯,就是那種古希臘的雙耳飲酒杯,上麵的彩繪常表現……英雄的隕落或命運的轉折。你的那張圖,曲線很像。”

他沉默地看著我,那目光不再是穿透一切的冷厲,而是帶著一種純粹的、發現某種意外之物的審視。

幾秒後,他嘴角牽起一個極淡、卻真實了許多的弧度。

“謝謝你的比喻。很……”他似乎在斟酌用詞,“……貼切。”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東西,看樣子是準備離開。經過我桌邊時,他再次停下。

“我叫方舟。”他說,然後目光落在我屏幕上那段折磨了我一上午的英文資料,“看來,你不需要我賠你一杯咖啡,或許,更需要一個能安靜討論‘基裡克斯陶杯’的鄰居?”

他遞過來一張素白的名片,上麵隻有一個名字“方舟”,和一個手寫的電話號碼。

“下次,位置給你留著。”

說完,他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咖啡館。門外,一輛看似普通、線條卻異常流暢的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入車流,載著他消失在餘姚的晨光裡。

我捏著那張質感特殊的名片,指尖仿佛還殘留著他遞過來時,那短暫一瞬的、微涼的觸感。

窗外,姚江依舊平靜地流淌。

但我隱約覺得,有什麼東西,就在這個平凡的清晨,被打破了。

而我還不知道,打破的,是我按部就班的人生,還是一個……屬於他的,隱形而龐大的世界。

第二節

方舟的名片,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漣漪散儘後,湖底卻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實感。

之後幾天,我依舊去“拾光”,他常坐的那個位置果然空著。店長有一次閒聊般提起:“那位方先生啊,好像是搞投資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人挺客氣。”我點點頭,心裡卻想,他那天的氣勢,可不僅僅是“客氣”。

我沒有撥打那個電話。一種莫名的矜持,或者說,是一種對那個隱形世界的本能警惕,讓我按下了這份衝動。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次偶然的交集,如同平行線短暫的視覺誤差,終將各奔東西。

我把精力重新投回求職的汪洋,同時接了幾個零散的翻譯活兒。其中一個,是幫市博物館新展的圖錄做英文校對,內容涉及良渚玉器。為了幾個生僻的考古學名詞,我泡在博物館的資料室裡,一待就是一下午。

資料室老舊,冷氣開得不足,隻有頭頂的吊扇吱呀作響,攪動著混合了舊書和灰塵的空氣。我被一個“玉琮神人獸麵紋”的釋義卡住,正對著一本厚重的考古報告蹙眉。

“神人獸麵紋,通常解釋為良渚先民溝通天地的媒介,兼具神權與王權的象征。”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常識。

我猛地抬頭。

方舟。

他站在資料室老舊的書架旁,光影將他挺拔的身形切割得半明半暗。依舊是簡單的穿著,但與咖啡館裡的倦意不同,此刻的他,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劍,沉靜,卻不容忽視。

“你……”我一時語塞。

“我來查點地方誌。”他揚了揚手中一本泛黃的《餘姚風物考》,目光落在我攤開的書頁上,“遇到麻煩了?”

他的出現太過意外,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指著那個詞:“這個‘媒介’的譯法,用‘medium’太泛,‘bridge’又太實,總覺得差了點意思。”

他走近幾步,沒有看電腦屏幕,而是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專注的探究:“你認為它是什麼?”

“我覺得……它更像一個‘密碼’。”我被他的目光引導著,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是簡單的橋梁,而是一套複雜的、隻有特定的人才能解讀的,關於信仰、權力和宇宙觀的密碼。”

方舟的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光芒,像夜空中倏忽劃過的流星。

“密碼。”他重複了一遍,唇角似乎有微不可查的上揚,“很好的視角。那麼,或許可以譯為‘a&nboliccipher&nic&nmunication’?”

我愣了一下,在心裡默念這個短語——用於宇宙溝通的象征密碼。精準,且充滿了神秘感和力量,完美地表達了我那種模糊的感覺。

“對!就是這個感覺!”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解決問題的欣喜。

他看著我,那專注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些許。“看來,你不需要我這個鄰居,也能解開難題。”

這話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調侃,讓我耳根微熱。這才想起問他:“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說了,查資料。”他晃了晃手中的《餘姚風物考》,“有些關於本地河姆渡文化晚期部落遷徙的脈絡,想確認一下。”

一個搞投資的,查河姆渡部落遷徙?這跨界跨得有點離譜。但我沒問出口,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興趣,就像我喜歡埋首在這些故紙堆裡一樣。

“你呢?”他反問,“不是曆史係的,卻對這些這麼精通?”

“我是餘姚人。”我收起電腦,輕聲說,“總覺得,了解這片土地過去發生過什麼,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這句話說完,我自己都愣了一下。這像是一句無心的回答,又像是對我當下迷茫處境的一種隱秘揭示。

方舟沉默了。他看著我,那目光不再是審視,而像是穿透了此刻,看到了更深遠的東西。

資料室窗外,夕陽的餘暉開始給世界鍍上金邊。吊扇依舊吱呀呀地轉著。

“走吧。”他突然說,“‘拾光’的咖啡雖然一般,但他們的海鹽芝士蛋糕不錯。算是……答謝你上次的‘基裡克斯陶杯’?”

他的邀請來得突兀,卻又自然得像早已約定。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身上充滿了矛盾與謎團的男人。理智在拉響警報,但內心深處,一種強烈的好奇與難以言喻的吸引力,推著我點了點頭。

“好。”

走出資料室悶熱的空氣,夕陽的光芒有些刺眼。我跟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看著他被拉長的影子,心裡模糊地想:

這究竟是另一段平行線交彙的誤差,還是……命運齒輪真正開始咬合的聲音?

第三節

重回“拾光”,氛圍卻與清晨截然不同。夕陽給木質桌椅塗上了蜂蜜般的色澤,空氣中漂浮著慵懶的爵士樂。

我們依舊坐在靠窗的位置,隻是這次是麵對麵。那份海鹽芝士蛋糕確實不錯,細膩的鹹甜在舌尖化開,巧妙地緩解了初次正式約會的微妙尷尬。

“所以,”我舀了一小口蛋糕,試圖找一個安全的話題開頭,“河姆渡的部落遷徙,對你的‘投資’有幫助?”

方舟端起麵前的蘇打水,杯壁凝結的水珠映著他修長的手指。他聞言,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像石子入水泛起的微瀾。

“投資的對象是人,而人,都活在自己的曆史裡。了解他們的來處,有時比分析財務報表更能看清未來。”他回答得從容不迫,將那個看似離譜的跨界行為,輕巧地拉回了他的邏輯軌道。

這話無可挑剔,甚至帶著一種超越尋常商人的深刻。但我總覺得,這並非全部答案。

“聽起來很哲學。”我笑了笑,“那你從餘姚的曆史裡,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已被夕陽染成金紅的姚江。

“我看到了……”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種罕見的、近乎歎息的悠遠,“一種韌性。像江底的卵石,被衝刷了七千年,依舊沉默地待在那裡,構成了河床本身。這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

他的話讓我心頭微動。很少有人會用“韌性”來形容我的家鄉,它太普通,太安靜。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看來你的投資眼光很獨特。”我半開玩笑地說。

“或許吧。”他將目光收回,重新落在我臉上,那專注的神情讓我有些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那麼你呢?林夕今,你從那些‘密碼’裡,找到了自己該去的方向嗎?”

問題直接得讓我措手不及。我下意識地避開了他過於犀利的目光,低頭用勺子攪動著蛋糕。

“還沒有。”我老實承認,帶著點自嘲,“可能我解讀得了五千年前的密碼,卻解不開自己人生的方程。”

“人生的方程,未必有唯一解。”他的聲音很平靜,“有時候,最好的答案,是找到一個讓你願意停下來的常數。”

常數?我抬起眼,恰好撞進他的目光裡。那裡麵沒有探究,沒有憐憫,隻有一種深潭般的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在桌麵上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沒有顯示來電人,隻有一串看似亂碼的字符。

方舟的目光甚至沒有偏斜,隻是極淡地蹙了下眉,那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無法捕捉。他沒有去碰手機,任由那震動自然停止,仿佛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乾擾。

可就在那一瞬間,我分明感覺到,周圍空氣的溫度似乎下降了些許。那個在咖啡館裡一閃而過的、冰冷而龐大的氣場,再次無聲地彌漫開來,雖然隻有一瞬,卻足以讓我脊背發涼。

他到底是什麼人?一個普通的投資人,會擁有這樣……令人心悸的定力,和如此神秘的聯係方式嗎?

“抱歉。”他開口,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溫和,將那無形的隔膜打破,“一些瑣事。”

我壓下心頭的驚疑,努力讓語氣保持正常:“沒關係,你……很忙吧。”

“以前是。”他看著我,眼神深邃,“但現在,我覺得坐在這裡解讀‘密碼’,比處理那些事更重要。”

這句話像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了我心頭的疑慮。明知這可能隻是他慣常的社交辭令,但被他用那樣認真的目光注視著,我還是難以抑製地感到一絲慌亂和一絲……被珍視的錯覺。

夕陽終於沉入江麵,窗外的世界亮起萬家燈火。

這次短暫的“蛋糕之約”也到了尾聲。他依舊用那輛低調的車送我回家,在我家巷口停下。

“謝謝你的蛋糕和……答案。”我下車前說道。

“謝謝你的‘密碼’。”他微笑回應。

我站在巷口,看著黑色的轎車無聲滑入夜色。手裡捏著已經快被捂熱的名片,心裡卻比來時更加紛亂。

他身上那種強烈的矛盾感——時而溫和,時而冰冷;看似坦誠,實則迷霧重重——像一塊磁石,散發著危險的吸引力。

我抬頭看了看自家窗口透出的、溫暖的燈光,深吸了一口氣。

常數?

他那樣一個仿佛站在世界經緯交叉點上的人,會是我這個餘姚小城平凡女孩的常數嗎?

這個念頭本身,就荒謬得如同天方夜譚。

可我並不知道,命運的洪流一旦開始奔湧,從不會詢問身處其中的人,是否已經準備好了答案。

第四節

那場“蛋糕之約”後,方舟似乎真的在餘姚“停留”了下來。

他不再神龍見首不見尾,而是成了“拾光”咖啡館早晨八九點鐘的常客,固定坐在那個靠窗的位置。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他處理他那些我看不懂的圖表,我投我的簡曆、做我的翻譯,互不打擾。

但總會有一杯溫熱的、合我口味的拿鐵,在我坐下後不久被服務生送上來。

“方先生點的。”

幾次之後,我試圖婉拒,他卻隻是抬眼,輕描淡寫地說:“這裡的咖啡豆,是我一個朋友的莊園直供,不嘗嘗可惜了。”

我無法拒絕這種不帶施舍意味的分享。

我們的交流依舊不多,卻像春雨,潤物細無聲。有時是我請教一個曆史典故的出處,他會直接列出幾本參考書,甚至第二天就能把絕版書的電子掃描件發給我;有時是他看似隨意地問起餘姚某個老街的傳說,我便把從外婆那裡聽來的故事講給他聽。

他聽得很專注,那種專注會讓你覺得,你此刻說的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我開始覺得,或許他真的是一個……比較特彆、學識淵博的投資人。之前那些冰冷的瞬間和神秘的電話,可能隻是他壓力過大時的反應。

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下午。

我剛結束一個令人沮喪的視頻麵試,冒著大雨跑回“拾光”,渾身濕透,心情比天色還灰暗。方舟還在,看到我的狼狽,他立刻起身,遞過來一塊乾燥溫熱的白毛巾。

“擦擦,彆感冒了。”他的眉頭微蹙,帶著一種真實的關切。

就在這時,咖啡館裡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哭喊!


最新小说: 戰神圖譜 瘋了吧?你管這叫58號落選秀? 大秦萬年之赳赳老秦 魂穿大唐:開局便被長樂賴上了 惹我?首富我閨蜜,攝政王我義兄 大明:我是朱標他舅 1946:係統綁定,家族傳奇 巔峰神豪傳 無敵下山,先斬白月光 仙帝回歸遊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