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天氣晴。
命令下達。沒有歡呼,沒有反對,隻有一片沉重的、帶著巨大解脫與更深不安的死寂。湮滅的按鈕,被替換成了放逐的坐標。
月球背麵,哥白尼環形山邊緣。巨大的星門發生器陣列如同冰冷的鋼鐵森林,在永恒的陰影中矗立。陣列中央,一個扭曲著空間、散發著幽藍光芒的不穩定蟲洞正在緩緩張開,如同宇宙睜開的一隻冰冷巨眼。
暗耀迪迦巨大的身軀懸浮在蟲洞之前,背對著那顆蔚藍色的母星。月球冰冷的塵埃在他腳下無聲流淌。他掌心的混沌星雲雛形依舊在緩緩旋轉,內部的暗金與乳白在幽藍蟲洞光芒的映照下,流轉著更加深邃難明的光暈。
沒有勝利飛燕號的護航,沒有送彆的儀式。隻有幾架遠程觀測無人機,如同沉默的渡鴉,在極遠的距離懸停著。
意識深處,最後的道彆在無聲中進行。
混沌星雲的核心,那熾白的印記微微閃爍。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意念,如同穿過億萬光年的星光,輕輕拂過暗耀迪迦的意識——那是屬於林遠最後執念的純粹坐標,是錨點,也是告彆:“…走…吧…守…護…你…們…自…己…”
圍繞核心旋轉的暗金星塵帶中,卡厄斯那沉重如山的痛苦與悲傷意念緩緩流淌,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解脫的沉寂:“…枷…鎖…終…解…守…護…之…誓…永…存…”
乳白的光流星塵帶中,大古溫暖而堅定的意誌如同最後的篝火:“…活…下…去…無…論…以…何…種…形…態…光…在…心…中…”
暗耀迪迦巨大的頭顱最後一次緩緩轉動,混沌的眼燈穿透虛空,望向地球的方向,望向那座基地深處某個病房的窗口。那目光中,所有的迷茫與疲憊沉澱下來,化為一種深沉的、如同宇宙本身般的…寂靜。
他不再猶豫。
巨大的身軀緩緩前傾,托舉著掌心的混沌星雲,一步踏入了那扭曲幽藍的蟲洞入口。
空間劇烈地波動、坍縮。幽藍的光芒瞬間吞沒了那巨大的身影和掌心的星火。下一秒,蟲洞發出低沉的嗡鳴,猛地收縮、消失。隻留下月球背麵冰冷的塵埃,以及那片亙古不變的、死寂的星空。
放逐,完成。
tpc基地,最高觀測平台。
澤井總監、居間惠、掘井、以及剛剛脫離危險、臉色蒼白如紙、右手纏著厚重繃帶的麗娜,沉默地站在巨大的觀景窗前。窗外的夜空,群星璀璨。
遙遠的月球方向,一點細微的幽藍閃光在星空中極其短暫地亮起,隨即徹底熄滅,融入了無垠的黑暗。
“信號…消失。蟲洞關閉。目標…已脫離太陽係引力圈,進入預設航道。”通訊頻道裡傳來冰冷的確認。
平台上一片死寂。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每一個人。
掘井博士頹然坐下,雙手捂住了臉。澤井總監仰望著星空,背影顯得異常蕭索。居間惠緊緊抿著嘴唇,目光死死盯著那片消失光芒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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