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的指尖在控製台表麵輕輕敲擊,節奏與碎片傳來的脈動逐漸重合。那些穿著防護服的身影在監控畫麵中移動,像一群在黑暗中覓食的昆蟲,精準而沉默。
“他們在布網。”秦嵐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擔心聲音會穿透金屬牆壁,“這種探測器不是市麵上的型號。”
碎片在蘇羽掌心發燙,熱度幾乎要灼傷皮膚。他鬆開手,讓那枚神秘的金屬落在控製台上。它立刻與節點內的係統產生了某種共鳴,控製台的屏幕閃爍不定,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
“它在回應他們。”蘇羽盯著碎片,看著它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像活物般蠕動。
秦嵐迅速切斷了節點與外部網絡的物理連接。“不能讓它繼續發送信號。那些探測器捕捉到的不僅是能量讀數,還有信息特征。”
控製台恢複穩定,但碎片仍在發光,紋路越來越清晰。蘇羽注意到那些紋路正在組成某種圖案——像是城市地下管網的簡化圖,其中幾個點格外明亮。
“它在標記位置。”蘇羽指向那些光點,“我們所在的地方,還有...另外三個節點。”
秦嵐的臉色變得凝重。“如果碎片能主動標記位置,那我們所謂的隱蔽就毫無意義。”
節點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通風係統的嗡鳴聲突然變得刺耳,像是被什麼乾擾了頻率。蘇羽走到通風口下方,仰頭看著那偽裝成排水管的通道。細微的震動從管道壁傳來,不是氣流的正常波動,而是某種有節奏的敲擊。
他示意秦嵐安靜,自己貼近金屬壁麵。敲擊聲很輕,像是用手指關節在管道內壁輕輕叩擊。三短一長,重複兩次後停止。
“上麵有人。”蘇羽低語。
秦嵐已經握住了腰間的武器。“不可能,這個節點的位置隻有...”
她的話戛然而止。控製台突然自主亮起,屏幕上快速滾動著新巴比倫的公共信息流。新聞推送、廣告、社交動態、交通數據——無數信息碎片彙聚成嘈雜的洪流,幾乎要淹沒整個係統。
蘇羽感到一陣眩暈。那些信息流不僅僅是文字和圖像,它們帶著情緒的重量,帶著城市居民的無意識波動。喜悅、焦慮、憤怒、麻木——數百萬人的情感噪音如潮水般湧入這個狹小的空間。
碎片在信息流的衝擊下發出尖銳的鳴響,表麵的紋路開始扭曲變形。蘇羽伸手想要抓住它,卻在觸碰的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
“它在吸收信息噪音!”秦嵐試圖穩定係統,但控製台已經完全失控,“這些噪音正在激活它的某種功能。”
蘇羽從地上爬起,感到口中有一股鐵鏽味。他再次靠近控製台,強迫自己直視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數據流。在那些雜亂無章的信息中,他看到了規律——某些關鍵詞在重複出現,某些情緒在特定區域集中爆發。
“不是隨機噪音。”蘇羽指著屏幕上的一處數據集群,“看這些焦慮情緒的分布。”
秦嵐順著他的指引調整篩選參數。地圖上,紅色的光點密集地分布在城市的七個區域,恰好與碎片標記的另外三個節點位置重合。
“信息噪音不隻是背景乾擾...”秦嵐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它在被人為引導,成為探測工具。”
蘇羽感到後背發冷。他想起那些安裝在貨運通道裡的探測器,想起防護服人員精準的動作。他們不是在尋找具體的信號,而是在製造特定的信息流向,觀察噪音中的異常波動——就像往池塘裡扔石頭,通過漣漪來判斷水下的地形。
碎片在這種引導下的反應,無疑是在告訴追蹤者:這裡有什麼東西在回應。
“我們必須切斷所有信息連接。”蘇羽開始拆卸控製台的外殼,“包括生物信號。”
秦嵐搖頭。“已經太遲了。碎片已經與你的生物節律產生共鳴,你現在本身就是個信號發射器。”
通風管道內的敲擊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急促。同時,控製台屏幕上的信息流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簡潔的文字:
“我們知道你在裡麵。”
碎片的鳴響達到頂峰,表麵的紋路凝固成一個清晰的圖案——新巴比倫的官方徽記。
蘇羽與秦嵐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追蹤者不是公司的人,也不是殖民政府,而是直接來自聯邦。
“信息噪音是他們的獵犬,”蘇羽輕聲說,“而我們身上的氣味太重了。”
秦嵐已經打開了節點的緊急出口。“還有一個辦法。既然噪音可以掩蓋我們,那我們就製造更大的噪音。”
她引導蘇羽進入一條狹窄的維護通道,隨手在控製台上設置了一個倒計時。“三十秒後,這個節點會釋放所有儲存的數據,加入城市的信息洪流。到時候,追蹤者要麵對的就不止我們這兩個信號了。”
他們在黑暗的通道中快速移動,身後傳來控製台過載的嗡鳴。蘇羽握緊手中的碎片,感受到它的脈動正在與自己的心跳同步。
當爆炸聲從身後傳來時,他感到一陣短暫的解脫——節點的自毀確實製造了足夠大的信息噪音,暫時掩蓋了他們的蹤跡。
但碎片在他的掌心中持續發燙,仿佛在提醒他:這場追逐才剛剛開始。在新巴比倫這座信息構成的迷宮裡,每一個微小的數據泄露都可能成為致命的關鍵。而他們,正帶著最明亮的信標在黑暗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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