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金屬門在羅誌恒身後合攏，發出輕微的密封聲。那聲音像是某種分界線，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封存在另一個時空。
蘇羽睜開眼時，陳誌遠正俯身看著她。他眼底的擔憂幾乎要溢出來，卻又在觸及她目光的瞬間收斂成克製的關切。
“他們不會就此罷休。”他說。
控製台的指示燈突然重新閃爍起來，不再是先前柔和的藍光，而是刺目的紅色。全息屏幕自動激活，強製彈出一份加密文件。猩紅的“絕密”字樣在空氣中旋轉，下方是剛剛簽署的“反向工程計劃”批準令。
文件內容簡潔得令人窒息。gss1被正式定性為“潛在戰略威脅”，授權動用一切必要手段進行反向解析與消除。落款處是聯合指揮部的電子印章，以及羅誌恒的權限代碼。
蘇羽的指尖在控製麵板上輕點，試圖調取更多信息。屏幕卻彈出警告框——她的訪問權限已被限製在項目核心區域。
“他們把我鎖死了。”她聲音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陳誌遠的手按上控製台，輸入自己的權限密鑰。同樣的警告框再次彈出，隻是這次多了一行小字：“非核心研究人員，訪問請求已被記錄並上報”。
實驗室外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透過觀察窗，能看到走廊上快速移動的軍用機器人，它們正將某種銀白色的設備運往基地深處。那是信標陣列的組件，專門用於高維信號的捕獲與解析。
門禁係統發出提示音。兩名全副武裝的守衛站在門外，他們的防護服上印著反向工程計劃的徽標。
“蘇博士，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其中一人舉起掃描儀，對著實驗室內部進行全方位掃描，“根據新規，所有與gss1相關的環境數據都需要實時上傳。”
掃描儀的激光網格掠過控製台，在空氣中留下淡紫色的軌跡。蘇羽注意到那些軌跡在某個點位發生了微妙的彎曲，仿佛繞過了一個看不見的物體。
陳誌遠向前半步，擋在蘇羽與掃描儀之間。“這是她的私人實驗室。”
“曾經是。”守衛麵無表情地完成掃描，在數據板上打勾，“現在這裡已被納入計劃管轄範圍。建議二位儘快熟悉新的權限劃分。”
他們離開時在門外留下了監控探頭。那些金屬小球自動吸附在牆壁上，鏡頭轉動時發出細微的嗡鳴。
蘇羽坐回控製台前。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片刻，然後開始輸入一係列複雜的指令。屏幕上的紅色警告不斷閃爍，但她似乎找到了某種繞過限製的方法。代碼行在屏幕上滾動，像是一條條尋找縫隙的遊魚。
“你在做什麼？”陳誌遠壓低聲音。
“他們在試圖建立與gss1的直接對話渠道。”蘇羽的眼睛沒有離開屏幕，“但他們的方法太粗暴了，像是在用聲呐探測深海，卻不知道會驚醒什麼。”
控製台突然輕微震動起來。全息投影自動激活，顯示出基地地下結構的立體圖。在原本空白的地下七層，一個新的區域被標亮——信標陣列控製中心。
數十個光點正在那裡彙聚，組成一個複雜的幾何圖案。那是反向工程的核心設備，旨在強行解析gss1的存在本質。
“他們不明白。”蘇羽輕聲說，她的瞳孔中倒映著閃爍的圖形，“這不是技術問題，而是認知層麵的差異。”
陳誌遠看向觀察窗外。夜空中的星星依然保持著那種微妙的有序排列，仿佛宇宙本身正在進行某種重新校準。
實驗室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打破了寂靜。羅誌恒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冷靜得不帶任何情緒：
“蘇博士，一小時後召開計劃啟動會議。你的終端會收到臨時權限密鑰。記住，這是合作，不是請求。”
通訊切斷後，蘇羽緩緩站起身。她走到觀察窗前，指尖輕輕觸碰冰冷的玻璃。在她觸碰的位置，玻璃表麵泛起細微的波紋，像是水滴落入平靜的湖麵。
“它確實還在。”陳誌遠說。
蘇羽轉過頭，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睛裡藏著某種深邃的光。
“他們想要反向工程？”她近乎耳語地說，“那就讓他們試試看。”
控製台的屏幕突然暗了下去，然後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自動重啟。在係統加載的間隙，一行陌生的代碼閃過屏幕——那不是基地係統的編程語言，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本質的表達方式。
陳誌遠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博弈現在才剛剛開始。軍方以為自己在獵捕，卻不知道獵人與獵物的界限從來都是模糊的。
蘇羽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領，向門口走去。她的步伐穩定而堅定，像是早已預料到這一切的發生。
在踏出實驗室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控製台。屏幕已經完全恢複正常，但那行神秘的代碼，如同水下的暗流，仍在係統的深層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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