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製室的燈光在午夜自動調暗,隻留下操作台周圍一圈幽藍的光暈。蘇羽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快速移動,留下殘影。他跳過了所有常規模擬協議,直接調用深空探測陣列的原始數據流。
屏幕上的環麵結構開始旋轉,不再是簡單的幾何演示,而是吸納了實時宇宙背景輻射的脈動。每個數據點的注入都讓模型變得更加……鮮活。
警報聲毫無預兆地撕裂寂靜。
“引力異常!木星軌道附近出現空間褶皺!”隔壁監測室傳來驚呼。
蘇羽沒有抬頭。他的模型正在吞噬整個係統的算力,防禦網絡的能量讀數像遭遇黑洞般垂直下跌。環麵在屏幕上逐漸變得透明,內部結構如血管般清晰可見。
總負責人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現在控製室中央,臉色鐵青。“蘇羽!立刻停止你的非法操作!你正在癱瘓整個預警係統!”
就在這時,環麵模型的旋轉速度突破了臨界值。
它不再是數學模型。
它變成了某種……視覺瘟疫。
控製室內所有屏幕同時被同一種影像覆蓋——不是簡單的環麵結構,而是一種自相矛盾的空間拓撲。觀看它的瞬間,人類的空間感知本能開始崩塌。
年輕的助理研究員突然彎下腰劇烈嘔吐。他指著屏幕,嘴唇顫抖卻說不出完整的句子。那影像在視網膜上燃燒,留下無法抹去的後像。
總負責人的全息影像開始扭曲、碎裂,像被無形的力量撕扯。“這……這是什麼……”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最終消失在數據亂流中。
蘇羽終於抬起頭,瞳孔中倒映著那不可能的形狀。
他明白了。
這不是警告,而是演示。
環麵結構在屏幕上分裂、重組,展示著物質世界如何被輕易地重新編織。一顆虛擬行星在環麵中心生成,然後在十分之一秒內被解構成基本粒子流,沿著環麵的曲率消失在數學的奇點中。
防禦係統的崩潰報告如潮水般湧來。
“火控係統離線!”
“軌道炮陣列失去目標鎖定!”
“深空監測網數據汙染達到97!”
每一個係統的失效,都精確對應著環麵模型在屏幕上完成的一次拓撲變換。這不是攻擊,而是證明——證明現有科技構建的一切防禦,在這種層級的宇宙規律麵前如同沙堡。
蘇羽調出gss1的實時數據流。那個遙遠星係中的雙環麵結構,正在以完全相同的模式振動。
他放大了影像的一個局部。在那裡,空間曲率以違背歐幾裡得幾何的方式折疊,創造出一個能夠自我維持的奇點。任何物質進入那個區域,都會從宇宙中徹底蒸發——不是被摧毀,而是被“取消”。
控製室的門被強行破開,安保小組衝了進來。但他們在看到主屏幕的瞬間全部僵在原地。有人本能地舉槍瞄準,卻發現根本無法聚焦——武器在手中感覺變得陌生,仿佛變成了不該存在於這個空間的異物。
“關掉它!”安保組長嘶吼著,眼睛布滿血絲。
蘇羽緩緩搖頭。“太晚了。”
他指向側屏幕,那裡顯示著全球防禦網絡的狀態。原本綠色的連接圖已經變成一片血紅,且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熄滅。每一個節點的消失,都伴隨著環麵模型完成一次更複雜的變換。
影像開始自我進化。
它不再滿足於展示空間的重構,開始演示時間的扭曲。虛擬的時鐘在屏幕上加速、倒流、分叉,然後同時向多個方向流淌。觀測者的意識被強行拉入這個時間迷宮,產生強烈的眩暈感。
一位資深物理學家扶著控製台才能站穩。“這不可能……它違反了因果律……”
蘇羽的嘴角微微抽動。他終於理解了倒計時的本質。
當時鐘歸零,現實將按照這個模型重新編寫。而gss1,就是那個編寫程序的執行者。
他調出最後的記錄。環麵模型已經完成了對太陽係防禦係統的全麵解構演示。從最基礎的雷達網到最先進的量子糾纏探測器,無一例外地在模型中找到對應的“解構方案”。
這不是戰爭,甚至不是威脅。
這是判決。
屏幕角落的倒計時突然加速跳動:兩天五小時十一分。
然後定格。
新的數字開始閃爍:三十六小時零七分。
加速已經進入最後階段。
蘇羽保存了完整的模擬記錄,將其標記為“三維幾何結構恐怖警告”。文件名自動生成的時間戳,與倒計時的新終點完全一致。
控製室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剛剛目睹了什麼——不是外星入侵的預演,而是物理定律的死刑執行令。
環麵模型在屏幕上緩緩旋轉,光滑如鏡的表麵映出每個人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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