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這些信號中包含數學常數,教授。不是隨機的數字,而是精確到小數點後十五位的π和e。宇宙災難會產生數學常數嗎?”
霍爾的表情僵硬了:“可能是巧合,或者儀器誤差...”
“三十七個方向,全部包含相同的數學常數?”蘇羽搖頭,“概率太小了,您知道這個數字。”
熵派的一位天文學家插話:“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這些信號是善意的。也許是某種...誘餌。”
蘇羽與霍爾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一刻,蘇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某種東西——不是科學的懷疑,而是更深層的恐懼。霍爾不是不相信信號的智能來源,他是不敢相信。
“我們害怕的不是未知,教授。”蘇羽輕聲說,幾乎是對霍爾一個人說的,“我們害怕的是被評判。”
會議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霍爾緩緩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麵。那一刻,蘇羽看到了這位老科學家眼中的動搖——不是理論被駁倒的挫敗,而是更深層的共鳴。
“會議暫停。”項目主任突然宣布,“十五分鐘後繼續。”
人們陸續起身,低聲交談著離開會議室。蘇羽站在原地,看著霍爾教授獨自收拾文件的身影。那位曾經指導他完成博士論文的老人,如今與他站在了對立麵。
林薇碰了碰他的手臂:“你還好嗎?”
蘇羽點頭,目光仍追隨著霍爾。老教授離開時沒有回頭,但蘇羽注意到他手中的數據板微微顫抖。
回到實驗室,蘇羽調出霍爾近期的所有論文。在那些複雜的公式和嚴謹的推理背後,他看到了同樣的恐懼——對宇宙中可能存在更高級智慧的恐懼,對人類渺小地位的恐懼。
終端閃爍,收到一條加密信息。發信人未知,內容隻有一行代碼。蘇羽識彆出那是早期合作項目中使用過的密碼。
解碼後的信息簡短得令人心驚:“小心,他們不止一人。”
窗外,天空陰沉下來,預示著即將來臨的暴雨。蘇羽想起霍爾論文中的一個細節——一個引用錯誤,指向一篇根本不存在的論文。這不是疏忽,而是故意留下的線索。
林薇推門進來,臉色蒼白:“網絡上的攻擊升級了。有人匿名發布了你的醫療記錄。”
蘇羽接過平板,掃過那些被篡改過的診斷書和斷章取義的評估報告。手法專業,足以誤導公眾,但又留有破綻,像是某種雙重信息。
“他在警告我。”蘇羽喃喃道。
“什麼?”
“霍爾教授。”蘇羽指向那個引用錯誤,“這是他留下的記號。他被迫做這些事,但內心在掙紮。”
距離反應堆降頻的最後期限,隻剩下十一個小時四十七分。
雨點開始敲打窗戶,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彈奏。蘇羽調出霍爾理論的全部數據,重新運行模擬。當他把能量衰減係數修正後,模型顯示的不是宇宙海嘯,而是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一種能量屏障的衰減過程。
那些信號不是災難的前兆,也不是文明的遺產。
它們是警報。
關於某種正在逼近的威脅,以及如何建立防禦的指示。
蘇羽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霍爾知道這一點,他的整個理論都是為了掩蓋這個事實。但不是出於惡意,而是出於保護——如果公眾知道真相,恐慌將無法控製。
終端再次閃爍,這次是雷諾將軍。
“輿論壓力太大,蘇羽。高層在重新考慮降頻計劃。如果你不能在一小時內提供確鑿證據...”
通訊中斷,留下未儘的威脅。
蘇羽閉上眼睛,讓數據在腦海中流動。那些數字,那些頻率,那些數學常數...它們組成了一幅完整的圖像。一幅霍爾試圖隱藏,卻又暗中引導他去發現的圖像。
他打開通訊錄,找到霍爾的私人頻道。
“教授,我知道您在聽。”蘇羽對著空無一人的實驗室說,聲音平靜,“我解開了您的密碼。”
幾秒鐘的寂靜,隻有雨聲敲打著窗戶。
然後,回複來了,同樣加密:
“那麼你知道,有些真相比謊言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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