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的目光在晶體與蘇羽之間遊移，戰術目鏡的幽光微微閃爍。他抬起手臂，裝甲關節發出細微的液壓聲。
“清場程序啟動。”
話音未落，上方岩層突然傳來沉悶的震動。細小的碎石從洞頂簌簌落下，在晶體散發的柔和光暈中揚起微塵。
蘇羽的指尖無意識地擦過晶體表麵。那觸感冰涼，卻傳遞著某種脈動般的回應。他注意到凱的通訊頻道裡傳來斷續的靜電雜音——秦嵐那邊已經開始了。
“外部乾擾增強。”凱的副手低聲報告，手指在戰術麵板上快速滑動，“偵察單元失去聯係。”
凱沒有轉身，麵甲始終對著蘇羽。“看來你的同伴比預期更麻煩。”
蘇羽緩緩向晶體後方移動。他的腳步看似踉蹌，實則每一步都經過計算。晶體光芒隨著他的移動微微波動，在地麵投下變幻的陰影。
“你們不該來這裡。”蘇羽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回蕩在洞穴中，“這片土地記得每一個闖入者。”
凱向前邁出一步，裝甲靴底碾碎了一塊落石。“懷舊情緒不適合現在這個場合。”
就在此時，洞穴東側的通道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那是凱布置的偵察兵之一。
蘇羽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秦嵐設置的反饋陷阱生效了——考古站的舊設備被改造成了信息炸彈，任何試圖掃描該區域的傳感器都會接收到過載的數據流。
“報告情況。”凱對著通訊器說道，聲音裡帶著壓抑的不耐。
回應他的隻有滋滋的電流聲。片刻後，通道裡跌跌撞撞衝出一個身影。那名偵察兵的麵甲不斷閃爍，戰術目鏡上滾動著亂碼。他踉蹌著扶住岩壁，手臂裝甲不時抽搐。
“傳感器……過載……”偵察兵的聲音斷斷續續，“整個區域……都是假信號……”
凱猛地轉向蘇羽。“你做了什麼？”
蘇羽沒有回答。他的手掌完全貼在了晶體表麵。刹那間，洞穴中各處的古老銘文開始發光，與晶體呼應著明滅。這些光芒並非隨意閃爍，而是沿著某種特定的序列流動。
另一名清道夫隊員突然僵住。“隊長，我的導航係統失靈了。”
凱迅速檢查自己的裝備。戰術地圖上，代表他們位置的光標正在瘋狂跳動，時而顯示在洞穴中心，時而標記在數百米外的地表。
蘇羽利用這短暫的混亂，悄然後退到一處岩柱後方。這裡的岩石結構特殊，能夠乾擾大多數掃描信號。他記得秦嵐之前的研究筆記中提到過——這片區域的礦物組成會與特定頻率的能量場產生共振。
“重新校準所有設備。”凱命令道，聲音冷硬如鐵，“優先鎖定目標。”
但清道夫隊員們的操作顯然遇到了困難。麵甲上不斷彈出的錯誤提示映在洞壁上，如同跳動的幽靈。一名隊員試圖向蘇羽剛才所在的位置射擊，能量光束卻偏離軌跡，擊中了岩壁上的一片銘文。
被擊中的銘文驟然亮起，釋放出短暫的脈衝。整個洞穴的磁場似乎都在那一瞬間扭曲了。
蘇羽靠在岩柱後，感受著懷中那枚小型裝置的震動。這是秦嵐留給他的最後保障——一個能夠與考古站主控係統聯動的信號發生器。現在，它正以特定頻率向四周擴散乾擾波。
凱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停止徒勞的設備調試，轉而仔細觀察洞穴結構。“很有趣的把戲。”他緩緩說道，聲音裡帶著重新評估局勢的冷靜，“但任何陷阱都有其極限。”
蘇羽從岩柱後現身。晶體光芒在他身後流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不是陷阱。”蘇羽平靜地回答，“這是提醒。提醒你們踩在了不該踩的地方。”
洞穴深處突然傳來岩石崩落的聲音。不是自然塌方，而是某種結構在能量乾擾下產生的連鎖反應。秦嵐設置的第二個機關被激活了——考古站的地質穩定器被重新編程，現在正製造小範圍的震動。
清道夫隊員們本能地向聲音來源轉身，戰術燈柱在黑暗中交錯。
就在這一刹那，蘇羽動了。
他並非衝向出口，而是撲向洞穴西側的一處凹陷。那裡放置著考古隊之前留下的幾台設備箱。他的手指熟練地打開其中一個，取出了裡麵的地質掃描儀。
凱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蘇羽將掃描儀對準晶體，調整到某個特定頻率。儀器屏幕瞬間亮起，發出刺耳的嗡鳴。
晶體光芒驟然增強，不再是柔和的月白色，而是變成了深海的湛藍。被這光芒照到的清道夫隊員紛紛後退，麵甲上的傳感器冒出細小的火花。
“電磁脈衝！”一名隊員驚呼，慌忙關閉裝甲的主要係統。
凱站在原地，任由藍光籠罩全身。他的裝甲顯然經過特殊防護，但麵甲後的呼吸聲明顯加重了。
蘇羽手中的掃描儀開始發燙。他知道這種臨時措施持續不了多久，但已經足夠製造機會。
“你們在尋找什麼？”蘇羽突然問道，聲音在藍光中顯得有些失真，“為什麼對這顆星球如此執著？”
凱沉默片刻。在脈衝乾擾的間隙，他的聲音異常清晰：“每個文明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們也不例外。”
岩洞再次震動，這次更加劇烈。頂部的裂縫如蛛網般蔓延，塵埃如細雨般落下。
蘇羽感覺到晶體傳來的脈動正在減弱。秦嵐爭取的時間即將耗儘，他必須做出決定。
他看向那名傳感器過載的偵察兵，又看向凱冰冷的麵甲。然後，他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他將發熱的掃描儀猛地擲向洞穴中央。
儀器在落地前爆發出最後的能量脈衝。整個洞穴陷入徹底的黑暗，連晶體的光芒也暫時熄滅了。
在黑暗中，蘇羽悄無聲息地移動著。他記得這裡的每一塊岩石，每一處轉彎。考古站數月的研究讓他對這個地下網絡了如指掌。
當應急燈光重新亮起時，蘇羽已經不見了蹤影。
凱站在原地，麵甲轉向空蕩蕩的晶體基座。他抬手製止了想要追擊的隊員。
“不必了。”凱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洞穴深處，隻有晶體還在發出微弱的光芒，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緩慢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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