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實驗樓鬨鬼的傳聞在404寢室激起的唯一漣漪,大概就是讓黎晝的筆記本上多了幾行關於“群體性恐慌”的觀察記錄。寢室裡那股“就這?”的默契氛圍持續發酵,連帶著江照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不少。至少,在麵對這種“普通世界”的麻煩時,她不再是孤軍奮戰。
然而,平靜的日子總會被新的“妖風”打破。這次的風,帶著一股廉價香水混合著過度自信的油膩氣息,名字叫張偉。
連續幾天,雲瑤回寢室時都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那張漂亮的禦姐臉垮得能擰出水來,唉聲歎氣就沒停過。
“啊啊啊!煩死了!姐妹們!救命啊!”雲瑤把包包往椅子上一摔,整個人癱進吊椅裡,生無可戀,“物理係那個張偉!陰魂不散!簡直就是塊甩不掉的牛皮糖!”
她開始倒苦水:“我都說了八百遍對他沒感覺!不喜歡!不合適!結果呢?天天堵在楓園樓下!‘瑤瑤,一起去吃飯吧?’‘瑤瑤,我給你帶了早餐!’天知道那油條涼了多久!硬得能砸核桃!”
“還有!”她氣呼呼地從包裡掏出一朵蔫了吧唧、塑料感十足的玫瑰花,“啪”地拍在桌上,“昨天塞門縫裡的!土死了!還夾了張紙條,寫的什麼‘你的笑容是我生命的光’……嘔!雞皮疙瘩掉一地!”
“最離譜的是今天中午!”雲瑤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崩潰,“我在食堂好好吃著飯呢!這家夥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捧著一把蔫頭耷腦的野花,當著半個食堂的人麵就喊‘雲瑤!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的天!尷尬得我差點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周圍人還瞎起哄!煩死了煩死了!”她抓狂地揉著自己的頭發,“油鹽不進!跟他說什麼都像對牛彈琴!自我感動第一名!救命啊!”
江照聽得直皺眉。這種死纏爛打型的追求者最是麻煩,講道理沒用,動手又犯不上。黎晝從她的粉色文具盒探測器後麵抬起頭,推了推眼鏡,一臉學術探究:“持續性的騷擾行為……無視明確拒絕……典型的認知失調和自我強化機製在起作用。需要打破他的錯誤反饋循環。”
林燃擦拭木簪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隻在雲瑤說到“當著半個食堂的人麵表白”時,那木簪在她指尖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她沒說話,但周身的氣息似乎更冷冽了幾分。
“下次他再堵你,叫上我們。”江照言簡意賅地提議。她雖然不想惹麻煩,但看著雲瑤這煩躁樣,也不能坐視不理。黎晝和林燃都沒表示反對。
雲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嗚嗚嗚,好姐妹!靠你們了!”
事實證明,張偉這塊牛皮糖的粘性遠超預期。
幾天後的傍晚,夕陽給校園鍍上一層暖金色。404四人剛從圖書館出來,抱著書,沐浴著難得的輕鬆氛圍走向楓園宿舍區。雲瑤正跟江照吐槽下午看到的一本狗血小說劇情。
剛走到楓園樓下那片熟悉的香樟樹蔭,一個身影就像聞到腥味的蒼蠅一樣,“噌”地從樹後竄了出來,精準地堵在了她們麵前。
正是張偉。
他今天似乎精心“打扮”過,頭發抹得油光水亮,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帶著廉價亮片的襯衫,手裡捧著一束比上次更蔫、花瓣都快掉光的康乃馨,大概、也行是從哪個花壇順手薅的?一看到雲瑤,他那張其貌不揚、甚至有點油膩的臉上立刻堆滿了自以為深情的笑容,眼睛“唰”地亮了,咧開嘴露出一口不算整齊的牙。
“瑤瑤!你回來啦!我等你好久了!”他聲音洪亮,帶著一股子令人不適的親昵,完全無視了雲瑤旁邊站著的三個人,張開雙臂就要撲過來,“你看,我給你帶了花!雖然有點蔫了,但代表我的心意永遠新鮮……”
雲瑤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驚恐和厭惡!她像受驚的兔子,尖叫一聲“啊!他又來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地一下躲到了江照身後,緊緊抓住江照的胳膊,把江照當成了人肉盾牌,隻探出半個腦袋,聲音帶著哭腔:“江照!救我!”
江照眉頭緊鎖,上前半步,剛想開口製止張偉這種冒失的舉動。
就在張偉嬉皮笑臉地繞過江照,那隻帶著汗漬的手眼看就要碰到雲瑤胳膊的瞬間——
一直沉默地走在江照斜後方、抱著幾本書的林燃,動了。
她的腳步甚至沒有停頓,依舊保持著向前走的勻速。隻是那顆一直微微低垂的頭,極其自然地、仿佛隻是隨意地側轉了一下角度。
那雙眼睛!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睛,此刻精準地、如同鎖定目標的狙擊鏡般,瞬間聚焦在張偉那張堆滿笑容的臉上!
沒有憤怒,沒有鄙夷,沒有厭惡。
隻有一種極致的、純粹的漠然!
仿佛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路邊的石頭,一坨礙眼的垃圾,或者一具沒有生命的物體。
然而,就在這漠然的深處,卻陡然迸發出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萬年寒潭最深處凍結的玄冰,帶著一種實質般的、令人頭皮瞬間炸開的銳利!那目光仿佛化作了無形的冰錐,帶著森然的殺意,直刺張偉的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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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凝視”!
效果立竿見影,且驚悚無比!
張偉臉上那自以為深情的、油膩的笑容,如同被速凍般瞬間僵死!他咧開的嘴角還保持著上揚的弧度,但肌肉已經完全僵硬,眼神裡的熱切光芒如同被澆滅的蠟燭,“噗”地一下徹底熄滅,隻剩下無邊的驚恐和空洞!
他伸向雲瑤的手臂像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猛地僵在半空,然後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