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的夜行和窗邊的凝視,像無聲的警鐘,讓404寢室本就因舊實驗樓而緊繃的弦,又擰緊了幾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凝重,連黎晝敲鍵盤的聲音似乎都收斂了一些——當然,這隻是錯覺。
黎晝的“貝塔”探測器網絡依舊忠實地工作著,窗台上、門框上那幾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如同沉默的哨兵,日夜不停地掃描著周圍環境的異常波動。而黎晝本人,則徹底化身成了“x1”數據包的研究狂魔。她幾乎把所有空閒時間都砸在了分析那些來自舊實驗樓的詭異信號上,眼鏡片後的眼睛熬得有些發紅,但裡麵的光芒卻越來越亮,那是屬於科學探索者發現未知領域時的、純粹的興奮火焰。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但404寢室的窗簾拉上了一半。黎晝猛地從她的數據海洋中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激動,用力拍了拍桌子:“成了!”
這動靜把正對著鏡子試戴新發卡的雲瑤嚇了一跳,差點把發卡戳到頭皮。林燃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指尖習慣性地劃過木簪的紋路,聞聲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江照放下手中的書,目光平靜地看向黎晝。
“看這裡!看這裡!”黎晝迫不及待地把她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大家,手指激動地在屏幕上戳點著。屏幕上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數據流,而是幾幅清晰直觀的圖表。
第一張是時間分布圖,橫軸是日期時間,縱軸是信號強度。可以看到代表“x1”信號的紅色曲線,像心電圖一樣,主要集中在深夜11點到淩晨3點之間,出現一個又一個尖銳的峰值,如同夜梟的尖叫,刺破平靜的背景線。
第二張是強度曲線圖,清晰地顯示著這些峰值信號的強度等級,大部分在二級到三級之間,最高一次達到了接近四級!
第三張則是一幅簡化的舊實驗樓平麵圖,上麵用不同深淺的紅色標記覆蓋著,顏色最深、最集中的區域,赫然指向實驗樓的b區——特彆是圖上標注著“廢棄地下室”和“西側舊實驗室”的位置!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印在地圖上。
“規律性雖然不強,但爆發點高度集中!”黎晝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尖,她指著熱力圖上的紅色核心區域,眼睛放光,“看到了嗎?b區!尤其是地下室和西側實驗室!這絕不可能是偶然的設備故障或者什麼自然現象!那裡!一定存在一個穩定的、間歇性釋放未知能量的源頭!”
她猛地轉向三位室友,臉上是純粹的、屬於研究者的熱切光芒,充滿了說服力:“隻靠遠程探測,我們能獲得的信息太有限了!信號屬性、能量構成、乾擾模式全是謎團!必須實地考察!帶上我的便攜式高精度傳感器,采集環境樣本,記錄實時參數,最好能捕捉到一次信號爆發時的完整場域變化!隻有這樣,才能破解它的秘密!”她看著大家,眼神裡充滿了“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很酷嗎”的期待,“風險是可控的!我可以設計防護方案!比如……”
“不行!絕對不行!”
黎晝的“比如”還沒說出口,就被一聲尖利得幾乎破音的反對硬生生打斷!
雲瑤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她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剛才試戴發卡的輕鬆愜意蕩然無存,大眼睛裡充滿了真實的、近乎驚恐的恐懼。她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遠離了黎晝屏幕上的熱力圖,仿佛那紅色區域會爬出怪物一樣。
“黎晝你瘋了?!”雲瑤的聲音帶著顫音,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那裡不能去!絕對不能去!那個地方……那個地方的‘磁場’……太混亂了!充滿了……充滿了非常不好的東西!”她努力尋找著普通人能理解的詞彙,用“磁場”代替了那些更可怕的詞語,但眼神裡的恐懼和焦急清晰無比地傳遞著她的意思——那裡是禁區!是龍潭虎穴!去了就是找死!
她看著黎晝,眼神裡充滿了“你這個科學瘋子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難以置信和焦急:“你那些儀器根本測不到真正危險的東西!聽我的!彆去!千萬彆去!”她幾乎是哀求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寢室內瞬間安靜下來。黎晝被雲瑤如此激烈的反應驚住了,臉上興奮的表情僵在那裡,張著嘴,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她不解地看著雲瑤煞白的臉,不明白一個“磁場混亂”的地方為什麼能讓她怕成這樣。
就在這時,江照放下了手中的書。
她沒有立刻說話,也沒有看黎晝屏幕上誘人的數據和熱力圖。她的目光平靜地、緩緩地移向了雲瑤。看著雲瑤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和那雙充滿哀求的大眼睛,江照的眼神沉靜而深邃。然後,她對著雲瑤,極其輕微、但無比明確地點了一下頭。
這個動作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黎晝心上。江照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她站在雲瑤這邊。她認為黎晝的提議極其危險,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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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晝的心沉了下去,她下意識地看向寢室裡最後一個人——窗邊的林燃。
林燃的反應更直接,也更有壓迫感。
她甚至沒有看一眼黎晝的屏幕,也沒有對雲瑤的驚恐和江照的點頭做出任何表情回應。她隻是停止了指尖在木簪上劃動的動作。
然後,在寢室一片死寂的沉默中。
嗒。
一聲清脆、短促的輕響。
是林燃握著木簪的那隻手,用簪尾極其隨意、卻又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意味,輕輕點在身側的木質桌麵上發出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在針落可聞的寢室裡,卻如同驚雷!
隨著這聲輕響,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壓力瞬間以林燃為中心彌漫開來!仿佛空氣都凝滯了幾分。她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黎晝。
那眼神沒有任何波瀾,沒有任何憤怒或指責,平靜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但就是這種平靜,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的威懾力,如同千鈞巨石,沉沉地壓在黎晝的心頭。黎晝感覺自己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猛獸鎖定,後背的汗毛瞬間炸起!
林燃沒有說話。一個字也沒說。
但她用那一聲輕響,一個眼神,無比清晰地傳達了她的意誌:不準去。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黎晝高漲的熱情和科學探索的火焰,在這無聲的三重否決下,如同被三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得連一絲火星都不剩。
她看看一臉煞白、眼中含淚拚命搖頭的雲瑤。
看看平靜點頭、眼神裡寫著“危險,不行”的江照。
最後,目光定格在林燃那雙平靜得令人心悸的眼睛上。
挫敗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她感覺自己像個拿著偉大計劃卻被大人無情駁回的小孩,一股巨大的委屈湧上心頭。她推了推眼鏡,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但聲音還是泄露出了一絲不甘和失落:“……可是……風險是可控的啊……做好防護……數據價值真的很大……”她試圖做最後的掙紮,聲音越來越小。
然而,林燃的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她身上,那無形的壓力沒有絲毫減弱,反而像冰冷的空氣,一點點擠壓著她的辯解空間。
黎晝的聲音徹底消失了。她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肩膀垮了下來,臉上寫滿了不甘、委屈,還有一絲被“強權”壓製的忿忿。她撇了撇嘴,像個賭氣的孩子,猛地伸出手,“啪”地一聲,用力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知道了。”她悶悶地吐出兩個字,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帶著明顯的妥協意味。她轉過身,背對著大家,開始默默地收拾桌上散落的零件和圖紙,動作帶著點負氣的僵硬。但那微微鼓起的臉頰和鏡片後飛快轉動、顯然還在高速思考的眼睛,都在無聲地宣告著:她隻是暫時妥協了,這事兒沒完!
雲瑤看到黎晝終於放棄了危險的念頭,長長地、無聲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軟了下來,無力地坐回椅子上,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江照,又偷偷瞄了一眼林燃,後者已經收回了目光,重新低頭,指尖再次輕輕劃過木簪的紋路,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嗒”和她那冰冷的眼神從未發生過。
寢室內恢複了安靜。陽光透過拉上一半的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界的光影。黎晝收拾東西的細碎聲響,雲瑤後怕的喘息聲,林燃指尖劃過木簪的細微摩擦聲,還有江照重新拿起書本的翻頁聲交織在一起。
但這平靜之下,是第一次因寢室之外的“麻煩”而產生的、清晰的分歧。求知若渴的科學探索精神,撞上了基於未知恐懼和本能直覺的危險警告。而最終,是林燃那無聲卻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威懾力,一錘定音,暫時壓下了黎晝那顆躁動不安、想要衝向危險源頭的心。
黎晝把最後幾個零件塞進抽屜,發出不小的聲響。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不甘地再次瞟向窗外舊實驗樓那模糊的輪廓,又飛快地收回,仿佛怕被林燃發現。她坐回椅子,打開電腦屏幕,調出“x1”的數據包,手指在鍵盤上無意識地敲打著,眼神卻有些飄忽,顯然心思已經不在眼前的數據上。
她在想什麼?更隱蔽的探測方案?如何繞過林燃的“監管”?或者,隻是單純地在生悶氣?
江照的目光從書頁上抬起,掃過黎晝不甘的背影,掃過雲瑤依舊有些蒼白的臉,最後落在林燃平靜的側影上。她知道,黎晝的求知欲隻是被暫時壓製,並未熄滅。而舊實驗樓裡那個散發著混亂與惡意的“源頭”,就像一顆埋在校園心臟地帶的定時炸彈,滴答聲,似乎越來越清晰了。林燃的夜行和剛才的否決,都在無聲地證明著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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