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江照靠著冰冷的牆壁,身體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拉風箱。額角和嘴角乾涸的血跡繃得皮膚生疼,大腦深處依舊殘留著撕裂般的抽痛,視野邊緣的雪花點還沒完全散去。她看著地上那片空蕩蕩、隻留下更深腐蝕痕跡的區域,心中那股強行壓下去的翻江倒海感再次湧了上來,喉嚨發緊。
成功了…勉強成功了。
但那幾乎耗儘了最後一點精神力,現在連動動手指都覺得費勁。更麻煩的是,那怪物屍體消失前最後一刻逸散出的、極度汙穢混亂的能量殘渣,如同跗骨之蛆,讓她本就負荷過度的精神感知像是被無數根細針紮著,難受得想吐。
她疲憊地閉上眼,隻想就這麼靠著牆睡過去,天塌下來也不管了。
然而,寢室裡刺鼻的焦糊味、濃烈的腥臭、粘液腐蝕地板殘留的硫磺氣息,還有窗外灌進來的冰冷夜風,都在無情地提醒她——危機遠未結束。牆上的兩個大洞,破碎的窗戶,滿地的狼藉,還有……
還有她的室友們。
剛才處理怪物屍體時,她們都依言靠牆遠離,此刻……
江照強撐著睜開沉重的眼皮,目光下意識地、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和無法言喻的複雜心情,投向她們的位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牆角蜷縮著的雲瑤身上。雲瑤似乎還沒從巨大的恐懼和後怕中完全回神,抱著肩膀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然而,當江照的目光觸及她時,雲瑤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茫然地抬起了那張沾滿灰塵和淚痕、狼狽不堪的小臉。
緊接著,目光掃過還半跪在地上、雙手撐地、似乎想努力站起來的黎晝。黎晝厚厚的鏡片上糊滿了汙漬,她正嘗試著抬起一隻手去擦眼鏡,動作僵硬而遲鈍。
最後,落在靠坐在另一麵牆下、低垂著頭、緊攥著那根染血木簪的林燃身上。林燃似乎也感覺到了注視,攥著木簪的手微微一動,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四個人,八道目光,在彌漫著硝煙、塵埃和絕望氣息的破敗寢室裡,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交彙了!
空氣瞬間凝固。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極致的尷尬和死寂。
前一秒還是生死與共、合力搏殺怪物的“戰友”,下一秒,當那巨大的、共同的、外在的威脅暫時消失,當那緊繃到極限的神經稍稍鬆懈一絲絲,當她們終於有“閒暇”真正看清彼此此刻的模樣以及,看清彼此手上、身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東西時……
巨大的荒謬感和認知衝擊,如同海嘯般淹沒了每一個人!
江照的目光,幾乎是本能地,順著雲瑤顫抖的手臂,落在了她那隻還死死攥著的東西上——一根造型奇特、頂端鑲嵌著一顆雖然黯淡但依舊能看出不凡質地的水晶的華麗魔杖?!那玩意兒絕對不是spay道具!剛才那層堅韌的銀色光罩就是它弄出來的!
然後,她的視線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轉向黎晝。黎晝剛艱難地擦掉了一點鏡片上的汙漬,露出了一隻布滿血絲、還殘留著巨大驚恐的眼睛。而她的另一隻手,正下意識地想去夠掉在腳邊不遠處的那個……那個冒著絲絲縷縷青煙的“保溫杯”!那玩意兒剛才噴出的藍色光束差點把整麵牆都轟塌了!量子炮?!黎晝管它叫“湮滅者β型”?!
最後,江照的目光不受控製地釘在了林燃身上。林燃已經抬起了頭,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清晰地寫著一種混合了巨大疲憊和極度震驚的茫然?而她那隻沒有受傷的手裡,緊緊攥著的,赫然是那根染血的木簪!但讓江照瞳孔驟縮的,是懸浮在林燃身側、離地約半尺的那道……那道散發著凜冽寒芒、劍尖還兀自滴落著粘稠黑液的……光劍?!飛劍?!她剛才就是用這東西硬撼怪物的骨刃?!
時間,在八目相對、彼此“裝備”儘收眼底的這一刻,真的凝固了。
一秒。
兩秒。
三秒。
寢室內落針可聞。隻有窗外嗚咽的風聲,以及粘液腐蝕地板殘留的微弱“滋滋”聲,像是為這荒誕一幕配上的詭異背景音。
江照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剛才處理怪物屍體的疲憊和精神劇痛都被這巨大的衝擊暫時壓了下去。她下意識地抬手,用力揉了揉還在突突直跳、脹痛難忍的太陽穴——這個動作,落在其他人眼中,仿佛她手上還殘留著那種無形力量使用過度的痕跡。
雲瑤的目光,更是像被磁石吸住一樣,死死地黏在林燃身側懸浮的那柄寒光閃閃的飛劍上!那絕對不是特效!那淩厲的劍氣,那刺骨的寒意,那斬殺怪物時的決絕,她再看看自己手裡這根看起來花裡胡哨的魔杖,一種強烈的、魔幻照進現實的荒謬感讓她渾身發冷,小臉比剛才更加煞白。
黎晝剛剛擦乾淨一點鏡片,視野稍微清晰了一些。她茫然地眨巴著眼睛,視線先是落在雲瑤手裡那根明顯不是凡品的魔杖上,又猛地轉向林燃身邊懸停的、違反物理定律的光劍上,最後,她的目光像是慢鏡頭一樣,緩緩下移,落在了自己腳邊那個還在冒煙的“保溫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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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杖?……”黎晝像是夢囈般,呆呆地吐出兩個字,目光死死盯著雲瑤的手。
“……飛劍???”她的視線猛地轉向林燃身側,眼睛瞪得溜圓,鏡片後的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放大。
最後,她的目光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聚焦回自己那個“保溫杯”,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和自我懷疑的尖銳破音:
“……量子炮???!!!”那語氣,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自己造出來的這玩意兒,又或者,是在質問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她的室友們拿出來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離譜?!她的科學世界觀,在這一刻被砸得粉碎!
林燃的表情最為“平靜”。她隻是微微歪著頭,那雙平時總是帶著點漠然或者淩厲的眸子,此刻罕見地充滿了濃重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困惑???她看看雲瑤手裡的魔杖,那東西剛才確實放出了光罩,再看看黎晝腳邊那個還在冒煙的“保溫杯”,那玩意兒轟塌了牆,最後,她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實質化的迷茫,落在了江照身上——剛才就是這個室友,用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束縛了怪物,還“處理”掉了那巨大的屍體?她甚至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懸停的飛劍“寂火”,劍身上還沾著怪物的黑液,仿佛在無聲地確認:這不是幻覺??
“……??”一個巨大的、幾乎要具象化的問號,清晰地浮現在林燃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發出一個極其輕微、帶著濃濃血腥氣和完全無法理解現狀的、短促的氣音。她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掃過,那銳利中帶著茫然的樣子,充滿了反差。
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彼此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震驚、荒謬、迷茫、恐懼,終於被雲瑤帶著哭腔、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打破了。
“你…你們……”雲瑤的聲音又細又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掉。她看看江照揉著太陽穴的手,再看看黎晝對著保溫杯尖叫的樣子,最後目光又回到林燃那柄懸停的飛劍上,巨大的信息量讓她大腦徹底宕機,隻剩下本能的恐懼和混亂,“……到底是什麼啊?!”眼淚又開始在她紅腫的眼眶裡打轉,這次不是因為害怕怪物,而是因為害怕眼前這完全超出她理解的、朝夕相處的室友!
黎晝聽到雲瑤的聲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轉向她,指著她手裡的魔杖,聲音還是又尖又抖:“你…你那是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能發光?能量護盾?!這…這不符合能量守恒!材質…光譜分析…”她語無倫次,試圖用科學來解釋魔法,結果把自己繞得更暈了,最後隻能徒勞地指著林燃,“還有她!她…她那把劍!懸浮!反重力?!冷核聚變供能?!還是…還是什麼生物場操控?!”她越說越離譜,看向林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行走的未解之謎,充滿了科學狂人式的探究和世界觀崩塌的崩潰感。
林燃被黎晝指著,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似乎很不習慣這種被聚焦的感覺,尤其是被一個剛剛還拿著能轟塌牆壁的“保溫杯”的人指著。她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受傷的手臂傳來的劇痛讓她煩躁,麵對黎晝連珠炮似的、完全聽不懂的質問,她隻覺得無比吵鬨。她再次掃視全場,目光最後落在看起來相對最“正常”,雖然剛剛揉太陽穴的動作也很可疑的江照身上,那眼神裡的困惑和無聲的質問幾乎要凝成實質:這到底怎麼回事?給個解釋?
江照看著眼前這雞同鴨講、混亂不堪的局麵——雲瑤嚇得快哭了隻知道問“你們是什麼”,黎晝陷入科學狂亂對著魔杖和飛劍試圖進行物理分析,林燃一臉“我是誰我在哪他們在說什麼”的空白加煩躁……
她隻覺得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無力感席卷而來,比剛才對付怪物還累。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混合著各種怪味的空氣嗆得她喉嚨發癢。她強壓下翻騰的胃部和腦仁的抽痛,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努力讓眼神恢複一絲清明和屬於她慣有的、強裝出來的鎮定。
她用儘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平穩,儘管依舊沙啞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這場混亂對峙的力度:
“……”她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三張寫滿震驚、迷茫和恐懼的臉,以及她們手中那些“罪證”,一字一句地說道:
“……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破了那凝固的、充滿荒誕和震驚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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