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收到那封神秘信件後的幾天，404寢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冰。
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周身那股凜冽的寒意幾乎化為實質，讓靠近她的人都不自覺地打個寒顫。她不再參與任何寢室活動，大部分時間都獨自待在陽台，背對著所有人，抱著她的木簪“寂火”，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遠方沉沉的夜色，或者對著冰冷的木簪出神，眼神空洞而銳利，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物，落在了某個遙遠而沉重的地方。偶爾在室內，她也如同一個移動的冰雕，散發出的低氣壓讓雲瑤都不敢大聲說話，黎晝敲擊鍵盤的聲音都下意識放輕了許多。
江照、雲瑤和黎晝的擔憂如同藤蔓般滋長，卻都被林燃那堵無形的冰牆擋了回來。幾次試圖用眼神或簡單的問候試探，得到的都隻有比平時更冷的側影，或者乾脆的忽視。她們隻能無奈地保持沉默，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寢室內壓抑的平衡，仿佛連呼吸都怕驚擾了那份沉重的孤寂。
就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中，校園裡卻開始流傳起一些不太尋常的怪談。
起初隻是零星的小道消息，在宿舍樓水房或食堂角落被人竊竊私語。
“喂，聽說了嗎？昨晚圖書館鬨鬼了！”
“真的假的？彆嚇人！”
“真的！值夜班的李叔親口說的！他說他巡邏到三樓西閱覽室，裡麵燈明明關了，但隔著玻璃門，他看到裡麵的書…像被看不見的手扔出來一樣！滿天飛！最後還在半空拚成…拚成一個好大好大的、歪歪扭扭的鬼臉！對著他笑！嚇得他差點尿褲子！鑰匙都摔了！”
沒過兩天，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午餐高峰前，食堂後廚正準備食材，一派繁忙。突然，放置調味料的區域像是被按下了瘋狂開關！
“嘩啦啦——叮叮當當——”
所有的調料瓶——沉重的鹽罐、細長的胡椒瓶、胖墩墩的醬油瓶、醋瓶、香油瓶…像是集體被注入了生命，猛地從架子上“跳”了下來！它們沒有摔碎，而是如同喝醉酒的舞者，在光滑的瓷磚地板上瘋狂地旋轉、滑動、互相碰撞！鹽粒和胡椒粉灑了一地，醬油和醋流淌成蜿蜒的小溪，香油瓶滴溜溜地打著轉，發出清脆又混亂的“叮當”聲！後廚的師傅們目瞪口呆，拿著鍋鏟勺子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去抓這些“逃跑”的瓶子，場麵滑稽又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校方反應迅速，試圖將事件壓下去。圖書館事件被定性為“老舊通風係統故障導致的氣流異常，書本被吹落，純屬巧合和保安人員過度緊張下的視覺錯覺”。食堂事件則被解釋為“地麵清潔後過於濕滑，加上架子輕微共振導致的意外滑落，是機械故障和物理現象”。
然而，目擊者的描述太過生動，加上有人偷偷用手機拍下了食堂後廚部分調料瓶“群魔亂舞”的模糊視頻，雖然很快被要求刪除，但已私下流傳，各種添油加醋的版本如同野火般在校園小群、匿名論壇和貼吧裡瘋傳。
“實錘！圖書館書本鬼臉！有圖有真相！雖然高糊！”
“食堂調料瓶集體蹦迪！視頻流出！速看！”
“404魔窟的鄰居也開始鬨鬼了？！”
“校園精怪複蘇？靈氣時代降臨？”
“是詛咒！是超自然力量！我們學校下麵是不是埋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恐慌的情緒如同細微的漣漪，在看似平靜的校園水麵下悄然擴散。雖然不至於引發大規模騷動，但走夜路的人變少了，圖書館晚上人流量銳減，食堂後廚區域甚至被好事者戲稱為“迪廳”。
江照自然也看到了這些信息。她揉著依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疲憊地刷著手機。一則匿名論壇的帖子熱度很高，標題聳人聽聞：《圖書館鬼臉事件高清還原圖技術處理版）！膽小勿入！》。點進去，是一張經過銳化和調色、清晰度依然不高的照片。照片裡，昏暗的閱覽室，許多書本懸浮在半空，被排列成一個巨大、扭曲、線條歪斜的…笑臉？圖案。雖然模糊，但那種刻意為之的詭異感撲麵而來。
江照皺緊眉頭，隻覺得這手法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惡意和戲謔。她把手機遞給旁邊正在小心翼翼熨燙另一件o裙的雲瑤：“雲瑤，你看看這個。圖書館那事兒的照片，說是書本自己飛起來排的。”
雲瑤放下熨鬥，好奇地湊過來看。當她的目光落在那張“書本笑臉”照片上時，原本帶著點八卦和小緊張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猛地瞪圓，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熟悉又不可思議的東西！
“等等！”雲瑤一把搶過江照的手機，指尖放大照片的某個局部，仔細盯著那些書本懸浮的角度和排列的細節線條，小臉上充滿了震驚和一種專業人士的篤定，“這個排列…這種混亂中帶著特定韻律的軌跡…還有照片裡雖然微弱但能感覺到的…那種惡作劇式的、帶著點混亂魔力的殘留感…天啊！是‘混亂嬉笑’符文！絕對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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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嬉笑’符文？”江照和旁邊正在對著燒穿鍋底寫報告的黎晝都投來疑惑的目光。
“是‘搗蛋精prankpixies）’的惡作劇簽名啊！”雲瑤的聲音因為興奮和確認而拔高，她揮舞著手機，仿佛發現了重大線索，“搗蛋精！一種低階魔法生物！它們看起來就像會飛的、拳頭大小的彩色光球！最喜歡惡作劇了！尤其愛搞些讓人出糗、製造混亂的小把戲！看到彆人驚慌失措的樣子是它們最大的樂趣！”
她語速飛快地給兩位“麻瓜”室友科普：
“它們本身其實沒啥大危害，頂多就是弄亂東西、藏起你的鑰匙、或者讓你平地摔一跤。單個搗蛋精能量很弱，惡作劇規模也小。但是！”雲瑤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指著照片，“像這種能操控這麼多書本擺出特定符文圖案的…絕對是成群結隊的搗蛋精乾的！而且是有組織的！這種‘混亂嬉笑’符文就是它們群體的標誌性‘簽名’，用來宣告地盤或者…純粹為了炫耀和嚇人！”
“它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江照立刻抓住了關鍵。
“這就是問題所在！”雲瑤放下手機，小臉繃緊，“搗蛋精通常生活在魔法能量比較活躍的森林或遺跡附近，它們不會憑空出現在普通的大學校園裡！除非…有人故意把它們召喚過來！或者用某種帶有吸引力的魔法物品把它們引來的！”她的眼神變得銳利，“這些小家夥有時候會被黑巫師當成廉價的偵察兵或者製造恐慌的工具！因為它們數量多、目標小、行動快，很難被抓住！”
“又是巫師聯盟的試探？”江照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刃。圖書館、食堂…製造恐慌，擾亂視線，這不正是那些藏在陰影裡的家夥慣用的伎倆嗎？
“搗蛋精…習性…召喚媒介…驅散方法…”黎晝立刻丟開鍋底報告，撲向自己的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開始瘋狂搜索數據庫——主要是陸嶼之前給的權限裡關於魔法生物的部分和她的私人筆記。技術宅的雷達瞬間鎖定新目標。
而就在這時，一直如同冰雕般坐在窗邊、對室內一切似乎都漠不關心的林燃，忽然微微側過了頭。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越過了江照和雲瑤，精準地落在了黎晝正在瘋狂搜索的電腦屏幕上，又掃過雲瑤那嚴肅的小臉。雖然她依舊麵無表情，但那深潭般冰冷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波動了一下。那拒人千裡的寒冰氣場，仿佛因為這件突如其來的、明確指向外部威脅的事件，而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動。
新的麻煩，帶著魔法光球的惡作劇氣息，突兀地闖入了404寢室壓抑的氛圍。它帶來了新的威脅，卻也像一道強光，暫時驅散了籠罩在林燃心頭的沉重陰霾，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共同麵對的、來自巫師聯盟的陰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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